,依旧可以统一天下,但这仅仅是一种理想化的推测,谁也不敢保证大秦就能统一天下,最起码不能保证在秦王政统治时期统一天下。如此看来,秦王政以强权治国,以最快的速度统一天下,也不能说他的策略就错了,在统一这件事上,秦王政的决策还是无可挑剔。
甘罗这番话透漏出许多讯息。吕不韦被赶出咸阳,不仅仅是因为激烈的政治斗争,还包括治国策略上的分歧,而甘罗本人因为所持的治国策略源于吕不韦,所以他不会得到重用,更没有机会进入中枢决策,因此,秦王政有理由牺牲他,反过来,甘罗也有理由背弃秦王政。
宝鼎倒是需要甘罗这样的人才和他所持的治国策略,只是宝鼎无法信任他,而甘罗这番话却给他自己赢得了机会。
“这么说,南阳也是我的归宿了?”宝鼎问道。
甘罗的目光再次投到茶杯上,良久,他叹了口气,“有些事看似偶然,其实是必然。即使是你,也无力改变。”
宝鼎笑了起来。历史上关东诸国在这个时期搞了一次合纵,最终没有付诸实践,半途而废了,但现在的问题是,历史随着自己的出现正在改变,这一次关东诸国的合纵或许就会成功,而且合纵军将直杀南阳,再由南阳方向经武关杀进关中。机遇不是上天赐予的,而是自己创造的,自己或许正在创造一次再度崛起的大好机遇。
“我相信这是一次必然。”宝鼎说道,“但我相信自己也有能力改变命运。”
甘罗沉默不语。
“你是否愿意与我共创奇迹?”
甘罗思索良久,抬头望向公子宝鼎,大胆说道,“奇迹的背后是齐心协力,我需要武烈侯的信任,但如果彼此间没有最起码的信任,奇迹永远也不会出现。”
宝鼎沉思。甘罗忐忑不安,内心非常紧张。
“你需要什么样的信任?”宝鼎问道。
“生死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甘罗说道,“但我有父母,有家人,我希望我死了后,他们能像现在一样,过着安宁平静的日子。”
言下之意,他不想背着罪责死去,从而连累父母家人过着非人的凄惨生活。
“你能为我做什么?”宝鼎又问道。
“我愿意为武烈侯献出生命。”甘罗苦笑,“当然,这本来就是为人臣子的本份,但我只剩下这条命了,我能给你的也只有这条命。”
宝鼎想了片刻,正色说道,“对你我来说,南阳是死地,但也是生机盎然之地,只要你我齐心协力度过难关,一切都会改变。”
“咸阳其实并不在乎我们的生死,只在乎能否把合纵联军诱进陷阱。”甘罗也正色说道,“眼前的局面都是咸阳蓄意制造出来的,目的是迷惑关东诸国,让关东诸国以为南阳局势混乱不堪。关东诸国是否中计,关键就看我们是否中计。我们中计了,彼此厮杀,关东诸国必然中计,但接下来的局面就是我们也罢,关东的合纵联军也罢,都将被咸阳的大军一扫而尽。”
“所以呢?”
“我能看出来的东西,关东诸国也能看出来,合纵联军当然不会上当。”甘罗说道,“所以我们联手,正是咸阳所期望看到的,我们联手主动出击,正是合纵联军所希望看到的,如此南阳局势尽在咸阳掌控之中。”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宝鼎笑道,“何谓真?何谓虚?”
“真就是假,虚就是实。”甘罗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浅笑,“胜负之道,就在真假虚实之间。”
第197章 开府
宝鼎无意违法乱纪。甘罗一心求个活路,两人在南阳这块地方有一致的利益诉求,当然能建立一种最起码的信任。
有了这种最起码的信任,再加上对未来形势的一致预测,君相两人肯定要通力合作。咸阳宫拿出来的是阳谋,利用形势的发展堂堂正正地拿下武烈侯,让武烈侯死无怨言;蓼园的对策同样是阳谋,但直到目前为止,宝鼎依旧没有具体的办法,甘罗同样一筹莫展。宝鼎好歹知道历史发展的轨迹,而甘罗甚至对南阳郡都所知有限,因此这场博弈刚一开始,蓼园就处于绝对下风。
宝鼎带着甘罗去拜见母亲。
以后甘罗就是封君府的“大管家”,封君府的大小事务包括内府事务都由甘罗一手掌控,这是君王赋予封君府相国的权力,封君府上上下下必须绝对遵从,否则就是违律。违律的后果很严重,轻则夺爵,重则判刑。君王和大秦律法的尊严绝对不容忤逆。
当然,在实际执行中肯定要大打折扣。封君是君,相是为君服务的臣子。尊卑主次不可能颠倒。再说,相是弱势一方,他的利益与封君的利益是紧密相连的,封君出事了,相肯定要倒霉,就算相提前奏报了中央,他还有一个监察不力的罪责。大秦律法的基本原则就是连坐,因为连坐,无罪也有罪,所以相和封君一般都能和平相处,你好我好大家好,即使封君有一些小违律,但只要无关大局,相也会睁只眼闭只眼,视而不见,甚至还会主动配合一下。
封君事实上就是王国的小诸侯,封君的相包括封君府的主要官员虽然由中央委派,但因为他们不再是中府署的官员,所以俸禄都要由封君支付。谁付我工钱,我就给谁干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再说,到了封君府,再想回到中央任职就比较难了,除非封君能上位,那大家可以水涨船高,鸡犬升天。否则一辈子就这样了,混吃等死,所以封君府的中央委派官员清一色都是“郁郁不得志”的人,这样的人到了封君府,他们对封君的态度可想而知了,当然是能巴结就巴结,尽量多捞些实惠。这种情况下,封君府的相即使想拉帮结派与封君抗衡都做不到,只能随大流,夹着尾巴做人了。
甘罗的选择,其实和所有封君府相国的选择一样,但唯一不同的是,他要为生存而挣扎,所以他和封君的利益尤其紧密,他不得不想方设法与封君走得更近,甚至成为封君的心腹。
甘罗大礼拜见白氏,态度极其恭敬。白氏早闻其名,也知道他是甘茂的后人,而甘茂当年被逼无奈逃离大秦,其中就有郿城“孟西白”的功劳。
白氏听家中长辈说过当年的恩怨,她非常同情甘茂的遭遇。甘茂出逃大秦后非常惨。西秦以各种办法威胁关东诸国,所以齐国不敢用他,楚国甚至一度想把他送还秦国,甘茂无奈之下逃到魏国,郁郁而终。甘茂在魏国期间结识了范睢。范睢到秦国出任丞相后,说服昭襄王赦免了甘茂的家人,并把甘茂的后人送回了楚国老家。
白氏对甘罗的第一印象非常好,加上对甘氏一家的同情,所以对甘罗非常热情,嘘寒问暖,聊了很长时间的家常。
甘氏在吕不韦的帮助下,重返咸阳,但世事无常,吕不韦倒了,甘氏随即又被打回原形,目前也就是聊以度日。甘罗发迹的时侯,门庭若市,然而世态炎凉,如今连个上门提亲的都没有。像甘氏这样的人家也是高不成低不就,甘茂至今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白氏立即就上心了。宝鼎目前的处境,白氏心里很清楚,她也是忧心如焚,奈何找不到帮助儿子的办法。眼前这个甘罗关系到未来南阳局势的发展,如果能通过联姻把甘罗拉进蓼园一系,那对宝鼎的帮助就大了。白氏随即打算找个时间与儿子好好谈谈,假如儿子同意的话,她马上着手安排。
晚上夜宴的时侯,宝鼎把唐仰、司马昌、曝布、宗越、赵信等人介绍给了甘罗。众人得到宝鼎的暗示,与甘罗亲热寒暄。酒酣耳热之际。自然就谈到了开府的事。
自秦王政任命了封君府相国之后,武烈侯府就进入了筹建阶段,而主要筹建人当然是封君和相国。
大秦律法已经规定了封君府的府署架构,基本上就是沿袭中央府署架构,只不过官秩级别低,规模小而已。封君府有内外府的区别。内府当然是封君说了算,外府官长就是相国了,其府署组成仿照中央相国府而来,职权等同,司直、长史、征事、东西两曹掾等等属吏一应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