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隗藏脑子里想的就是诱惑宝鼎的办法。巴蜀人此次如果能乘势崛起,宝鼎居功至伟,同时也把双方的利益紧紧捆到了一起。宝鼎或许并不重视巴蜀人,但巴蜀人却必须重视宝鼎,因为这是他们崛起路上的金钥匙,这把金钥匙可以让大王和巴蜀人获得彼此的信任,而这种信任正是巴蜀人崛起的基石,没有这块基石,巴蜀人的崛起就是“空中楼阁”,说倒就倒了。
隗藏望着手上的令牌,犹豫着,踌躇着,考虑着如何开口。
“别看了。”宝鼎说道。“我已经洗干净了,上面没有血迹了。”
隗藏抬起头,笑着摇摇头,“公子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宝鼎摆摆手,神情有些恼怒,眼睛里更有三分不屑,“上午师傅看到我,一点笑容都没有,嗯了一声就走了,可见他十分不高兴。这有什么不高兴的?不就是打了一个贪赃枉法的将军吗?难道他不该打?难道我把事情搞砸了?就算华阳太后出面干涉又怎么样?我大秦国到底是太后最大还是大王至高无上?是太后说了算还是大王说了算?”
“公子……”隗藏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毕竟从宝鼎的神态和语气里听得出来,他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时候说重一点,敲打他一下有好处,“大王肯定顶不住啊。”
“顶不住?”宝鼎冷笑,“你怎么知道大王顶不住?”
“魏缚伤势很严重。”
“我不过下手重了一点而已,又不会死人。”宝鼎还是一脸的张狂。
“公子啊,你天生神力,这下手何止重了一点而已?”隗藏苦笑道。
魏缚的伤势比公子厉要严重得多,至今还在昏迷之中,但就算魏缚醒了。也有一个天大的麻烦,那就是他无法行使辎重将军的职权了。
河北大战激战正酣,辎重将军的重要性可想而知,这时候魏缚就算犯罪了,但只要不是叛国、谋反的大罪,北方战场的统帅桓齮(qi)都不能擅自停止他的军职,而是要报咸阳,由大王下令才能免除或者停止他的军职。至于王翦,他是北方战场的副统帅,有名无实,就是个摆设。他更无权处置魏缚了。
如今虽然有确凿证据证明魏缚贩运私盐,但太原要先报奏咸阳,由咸阳决定是不是暂时停止或者解除魏缚的军职,在这之前,魏缚依旧是手握大权的北方战场的辎重将军。现在宝鼎把他打成了重伤,这个罪责之大可想而知了。
王翦果断,已于清晨时分接管了辎重大营,确保河北战场的军需不会出问题,同时禀报桓齮,奏报咸阳。此事不同于东篱寓刺杀未遂案,一个属军方,一个属地方郡府,两者的严重性不可同日而语。
“公子,大王顶不住,不是因为受制于华阳太后,而是因为你确实违律了,这个把柄给楚系外戚牢牢攥在了手心里。”隗藏叹道,“大王若要保你,就要从轻处置晋阳私盐一案,所以他不得不向楚系外戚妥协。”
宝鼎愣了一会儿,这才知道自己闯了祸,怪不得上午师傅冯劫看到自己十分不高兴。直娘贼,好象是有点麻烦啊,如果大王不保我,我这一关就难过了。旋即想到自己本一流配刑徒,本就一无所有,大不了再回乌氏,怕个鸟啊。
“人我已经打了,咸阳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宝鼎挥了挥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大不了我再回乌氏放羊。”
隗藏、琴珪和唐老爹相顾无语。这位公子,你没有有责任心啦。你引爆了一场风暴,把我们都拖进去了,然后你拍拍屁股就想走人啦,有这么容易的事?恐怕就算你想跑,咸阳的大王也要拿根铁链栓住你的腿,这事已经由不得你了。
“公子。这种孩子话还是不要说了。”隗藏一语双关地说道,“打了就打了,谁也没有说个不字,大家还是站在你这一边。目前我们依旧占据着优势,如果大王为了保你而妥协,那么他砍向楚外戚系的长剑肯定要举得更高一点,这样讨价还价的时候就不会吃亏。”
宝鼎听到这句话顿时放心了,心想始皇帝是什么人?如果他连我都保不住,将来还能建下一统四海的万世伟业?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嘛,不过,下次打人要注意一点了,像魏缚这种身居要职的将军还是不要打了,稍有不慎就把自己搭进去了,划不来。
“公子,你为什么要打他?”琴珪忍不住把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就因为他把黑鹰令牌扔到了地上?”
这句话顿时勾起了宝鼎心里的怨恨,当即脸色一寒,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恨他们,恨透了,所以老子要打他们,见一个打一个。”
隗藏和琴珪、唐老爹互相看看,目露恍然之色,他们下意识地认为,宝鼎是因为当年华阳太后和楚系外戚蓄意阻扰庄襄王赦免宝鼎母子,所以才对楚系恨之入骨。其实他们想错了,宝鼎之所以恨他们,是把前世的恨带到了今生,虚幻和现实纠缠在一起,让宝鼎的心理变得畸形而扭曲。
前世的特权阶层肆无忌惮的敲诈盘剥和**最底层的百姓,用敲骨吸髓可能有些过了,但相差不远矣。这种恨深深铭刻在宝鼎的灵魂深处,他无数次幻想着用最原始的血腥手段实施报复,虽然这是一种自我麻醉和宣泄的手段,但他的心理就像千千万万的生活在最低层的百姓一样,不知不觉中就扭曲了,而这种扭曲的心理在他穿越到了这个特殊时代,重生到了一个特权阶层之后,突然得到了一个宣泄的口子,一个真实的宣泄之处,于是这种畸形的心理骤然爆发。
宝鼎知道自己的心理变化源于前世的愤懑,但他无法控制,也不想控制,前世他活得太累太憋屈,今世他不想再委屈自己了,他也有条件不再委屈自己了,于是他变得蛮横、骄纵和暴戾,而这种心理随着实力的强大会越来越明显,恐怕将来会变成一场灾难,但宝鼎早就决定了,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他要把这种疯狂进行到底,那么很显然,凡是打击他、压迫他、欺凌他、侮辱他的人都将遭到无情的攻击,不是你死我活,就是玉石俱焚。
宝鼎的真实心理,巴蜀人当然不知道,但他们的误解却有异曲同工之效,在他们看来,宝鼎这种与生俱来的仇恨根本没有化解的可能,他和楚系外戚就是你死我活,没有握手言和的可能,这大概就是大王看中他的原因,而巴蜀人也因此放心了。
权力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利益,他们世世代代就是这么过来的,所以他们担心未来的宝鼎可能在利益面前向楚系外戚做出妥协,那未来的斗争就非常复杂了,但宝鼎这句话无疑给了他们更多的信心。像宝鼎这种经历的人,一旦仇恨的种子深入骨髓,那即使有妥协也是暂时的,最终还是要刀兵相见。
“公子,如果你……”隗藏斟酌了一下措辞,继续说道,“如果你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那你到了咸阳之后……”
“我一定要击败他们,而且一定会击败他们。”宝鼎信誓旦旦,他之所以敢于做出这样的誓言,因为历史轨迹本来就是这样,八年后,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