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3)
用柴禾煨出来的米饭发出诱人的香味,余正行用鼻子引路来到厨房,见老板娘正张罗饭菜,直夸味道好极了。说了还嫌不过瘾,动手掀了锅盖凑上去用鼻子闻,不料一股热气扑面来而,差点把脸都烫熟了。老板娘笑他“呆大”。炒溪螺加了辣子,把余正行呛了出来,又被小梅取笑一通。
晚饭有六样菜,溪螺自然算一个,此外还有一碗河豚鱼鲞烤肉,一碗清妙蕨菜,一碗油炸鱼丁,一碗乡村烤菜,再一大碗雪菜溪鱼汤。
余正行见菜都摆上了桌,搞不清楚是他一个人吃还是大家一起吃,便问这一桌要多少钱。老板娘说:“你跟我们一起吃,不要钱;如果你不好意思就喝一瓶酒,酒是要算钱的。”小梅和阿香以及彩色动物像有固定座位,并不谦让。老板娘见余正行站着不动,就说都是自家人,叫他别客气。余正行不知什么时候已跟妓女成了一家人,本能地不情愿,借口到柜台看酒。好一会儿,找到一瓶五粮液,才下了决心过来一起吃。彩色动物冲他笑着说:“这位大哥,你一个人能喝得了吗?要不要我们帮忙?”女人主动要喝酒总是有点吓人,不过,余正行既然坐下来了,也就什么都不在乎了,说:“要喝酒的跟我喝酒,不喝酒的自己去拿喜欢的饮料,都算在我账上。”老板娘见余正行喝五粮液,心中窃喜。那年春节她去城里走亲戚,正赶上亲戚家礼品酒“造反”,多得喝不及,随便拿了两瓶送她,一放都快两年了——不是来这儿的客人都喝不起或舍不得钱,而是没人相信山村野店里会有真的五粮液——今天总算碰上了大买主。老板娘一口一声余老板地招呼,示意手下人轮流敬酒,恨不得将另一瓶也拿来打开再说。
对着美妙的乡村景色,薰陶着纯朴的民风,嗍着鲜香的溪螺,喝着甘醇的美酒,余正行大呼爽快,随着体内酒精浓度逐渐升高,形骸也开始放浪起来,甚至与彩色动物吆五喝六地划起酒拳。老板娘见大家都这么开心,便去撑了灯来,顺便还从柜台里带来一大包用以佐酒的花生米。大家混熟后,余正行极想借机打听一下十八里铺的情况,但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他记着飞龙说过的话,有人还在找杨飞霞讨债,万一消息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他有这方面的体会,更有这方面的教训。在座的女人们都不问他是来干什么的,很显然,到这儿来的一般都只干一件事,说得好听点就是上床睡觉。
这一次余正行没有多喝,毕竟环境有点险恶,前不巴村,后不着店,四周漆黑一团,先进的通讯工具也用不上,当真来不得半点大意。
晚饭后还不便马上回房,余正行在前厅里坐着抽烟。这里的晚上没有什么文化生活,只有几张过了时的报纸和几本杂志,估计是过路司机留下的纪念品,从刊载的内容看,多是地摊上的货,不必花时间在幽暗的烛光下逐一考察。
彩色动物勾引男人有一套,她假装醉酒,缠着余正行不放,不时地用身体的某些部位来摩挲他,余正行一不留神,就会有一条凉粉似的手臂缠上脖子。阿香和小梅坐在一旁看他俩笑话,也不帮劝。
余正行实在有点受不了,便叫阿香和小梅扶她去休息。彩色动物不肯,除非他一起去。余正行说自己想到户外看夜景,听夜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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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1)
二十七
天上有个清凉的月亮,能照出人的影子。余正行来到院子里活动一下手脚,获得了一种被解放的感觉。人有时也很奇怪,余正行过去在娱乐场所里,无论轻挟歌女或与之逗乐调笑,都能挥洒自如,游刃有余,今天在真正的妓女面前终于暴露出自己的水平还非常的业余,仿佛业余保安碰到了职业杀手,躲都来不及。
小梅出来送走阿香,为杂种狼狗解了链子,请它去屋里用餐,看见余正行一个人坐在石凳上独处着,便过来陪他说话,问他一个人在院子里做什么?余正行文绉绉说,在听秋虫之呢哝。
月下的小梅别有一番妩媚,踮起脚尖作样来听。有一只蟋蟀倒通人性,“吱、吱、吱”地不知从哪块石头下发出紧急求偶信号。这种声音小梅听得多了,并不应该稀奇,但有余正行在,这就稀奇了。她天真地问:“是什么在叫?”余正行说:“蟋蟀。”小梅问:“蟋蟀为什么叫?”余正行笑了笑说:“大概是为了寻求配偶吧。”小梅“啊”了一声道:“真可怜,它一夏天都在叫的,是不是还没找到?”余正行并不相信小梅的夸张语气,敷衍道:“可能吧,谁知道呢。”小梅对蟋蟀继续感兴趣:“这只会叫的蟋蟀是公的还是母的?”余正行不想和她啰唆,就说不知道。小梅嫣然展现了笑容说:“我知道,它是公的。”
余正行见小梅并不计较他冷淡的态度,反而对他甜甜地笑着,觉得这女孩子尚有一股子天真可爱之处。在这皎洁如水的月光下,在这远离喧闹市井的大山中,身边有个这样一个女孩陪着聊天,是不是蛮怡情呢?他振作精神,接着小梅的话聊了起来:
“你又没看到它,怎么知道它是公是母?”
“母的不会叫。”
“为什么呢?”
“反正动物里头,会叫的,长得漂亮的,大多数都是公的。”
“你知道得还不少嘛。”
“我还知道蟋蟀的其它名字。”
“是吗?说来听听?”
“蛐蛐。”
“还有吗?”
“丁狮子。”
“咦,这是当地人的叫法,你也知道?”
“听阿香说的。”
“还有吗?”
“没了。”
“应该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