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2)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的好心喽?”
“哪里的话,这都是应该的。”
“是嘛,把我在新东方有股份的事告诉杭州人也是应该的?”
“你说什么?”
“听不懂?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件事。”
“等一下等一下,我真不懂。”
“‘杭州美达’这几个字从没听说过?”
傅守山疑惑地摇摇头,声音明显轻下来:“我好像没什么印象嘛。”
余正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摆在他面前,说:“千万别说没见过这东西。”
老傅凑上一看,一张老脸顷刻间涨红了,脱口骂道:“果然是这个杂种!”边说边掏出手机,拔了名片上的号码。通话后,没说上几话突然就骂开了:“你他妈的有没有良心,这不是给我下套存心害我嘛!……谢我?谢你妈个头啊!还不如把我杀了呢!你以为我这样当上总经理光彩吗?……你要是真的肯帮我就马上撤诉!……不可能?你愿意我们二十几年交情就这么一刀两断吗?什么?无所谓?好你小子,那我可饶不了你……”
老傅好像真的气糊涂了,大叫大跳的,服务员都来叫他注意安静。这时对方电话已挂断,他没地方撒气,顺手将手机甩到地上,嫌电板和机身一分为二还不足以解恨,再踏上一只脚。
余正行见他如此激动,并不像演戏的样子,反倒不知是否该安慰他,忙说:“你这是何必,手机又没惹你。”他捡起手机,按上电板,试试还能用,便递给老傅。
老傅颓然倒在座椅中,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然后断断续续说道:“余总,我对不起你,我跟你说,事情是这样的……”
余正行怕老傅会突然断气,摆摆手说:“算了,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
老傅急道:“你什么意思?连解释也不让我解释,这不是要我死吗?!”
余正行只好依他道:“不着急,要说就慢慢说。”
老傅便说道:“这杂种,过去和我一起当兵,也算得上老战友。两个月前,他带了一帮人过来,说是来玩的,我做东招待。喝酒时,那杂种问我,何时能混上总经理?我说,这辈子怕没有希望,公司现任总经理年富力强。本来说到这里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可当时不知怎么就鬼迷了心窍,多说了几句。说你,运气真好,在杭州被人骗得一无所有,才来半年就发了起来,挣了四十万,做了公司的大股东。那杂种听了很感兴趣,细细打听,我当时一点都没提防。我当时脑子里打个问号就对了,无缘无故的,打听得这么细干什么?后来我听说了官司的事,觉着原告单位名称有点似曾相识,忙去找名片核对,结果那名片不知被我丢哪儿了——怎么到你手里的?嗨!我这一生虽积德不多,但害人的事也不曾干过,这事一出,我这辈子就是给你当牛做马也还不清……”
余正行觉着老傅挺可怜的,稍重一点的语气都没敢说他,只能送人情宽慰他:“你也不必自责过深,这事跟你也没什么必然的关系。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只不过我也是受害者,相信法律会公正判断。”
老傅擦去似有似无的老泪,长长地叹口气道:“你能原谅我是你的宽容大肚,但我不能不领情,出了这种事,你更要回公司来。我这个人应该还好相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余正行本也不想一口回绝,便说道:“这事我可以考虑,但最近我有要紧的事要做,不会马上回来。”
老傅道:“没关系,位子我给你留着,什么时候来都成,但别拖得太久。”
老傅抽泣一下鼻子,水份很浓,余正行只觉着恶心而无法憎恨。事情总算弄清了,可敌人却不见了。他心里反复地问自己:是敌人太狡猾了?还是自己太无能没有发现狐狸的尾巴?难道辛辛苦苦赚来四十万股份就这么被人作了酒席上的谈资么?
老傅一口接一口地猛吸着烟,似乎要用尼古丁结束自己的生命。余正行想不出该骂他几句解解恨——今天不骂,以后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还是表现得再大肚一些,索性把人情送到底。他把赵渊拿来作参考,想象他要是面临这种情况会如何处理,最后也毫无结果。这倒使他想起一件事,于是说:“老傅,我的事就算了,不提了。你欠我的,我也不追究。不过,有件事你必须如实告诉我:赵渊为别人搞装修的事,是谁捅出去的?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件事。”
老傅惊悸道:“余总,这事可不好乱说,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余正行紧逼不放:“我就猜你一定知道这事!但今天你必须说。”
老傅犹豫道:“说出来了不太好吧,再说也不是我们公司的人干的,告的也不是赵总,而是装修房子那户人家。你知道,做我们这一行是有规矩的,话不好乱说的。”
余正行故意激他:“不会吧,我股份的事不就是你说出去的吗?”
老傅被逼急了,说:“这完全是两码事。……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要答应我,这事谁都不要告诉,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余正行肯定道:“行,这没问题。”
老傅压低嗓音道:“是富士山的小姨子。”
余正行大吃一惊:“怎么会是她呢?”
老傅道:“赵总帮忙装修的那户人家刚好与富士山小姨子家对门。装修时富士山小姨子常去参观,无意中发现装修费是赵总出的。有一次他小姨子的孩子在跟对门那户人家孩子玩耍时折断了手臂,一气之下,他小姨子就把那户人家给告了。”
余正行诧异道:“你怎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老傅道:“后来上面来人找他小姨子调查核实,被富士山知道了,害得富士山两口子倒差点打起来,最后闹到要离婚的地步,都找到我家来要我主持公道,我一问不就问清楚了嘛。”
余正行道:“奇怪,他俩干嘛要来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