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对不起。”太史阑注视着史小翠的眼眸,诚恳地道,“那天我也是没办法,我不能事先告诉你们,那样不够真实,不能取信于耶律靖南。我不得不伤了你,又利用了杨成和花教官,望你们原谅我。”
一阵沉默。
沈梅花低下头,苏亚唇角微微一勾,火虎开始微笑,史小翠有点无措地看了看杨成,杨成涨红了脸,花寻欢牢牢盯着太史阑。
半晌她忽然一拍手,大声道:“好了!什么都不必说了!太史阑,咱们没看错你!”
“我早知道太史会这样说。”苏亚道。
史小翠眼底浮现泪花,使劲地搡杨成。
“唉,”沈梅花叹气,“可怜他们几个,昨天半夜就在那叽叽咕咕商量,该怎么取得你原谅,害得我一夜没睡好,真是白瞎了心思,我早说了吧,太史不会介意的!”
“你说个屁!”她的八世冤家史小翠立即反唇相讥,“是你在那唉声叹气说太史阑一定生气了,叫我们卷铺盖早点滚回二五营吧?”
“我那不是为你们好么……”
“太史阑。”杨成忽然大步走了出来,立在太史阑面前,吸一口气才道,“不管怎样,还是要和你致歉的,你一个女人如此坦荡明朗,我一个男人做不到?你利用我们,也是为了救我们救全城父老,我们伤你,却是我们不对,杨成今日和你赔罪,另外,再次和你说,当日城门之前,我的誓言,永生不变!”
“他说的就是我说的。”史小翠脸蛋红红,“史小翠也终身供你驱策!”
花寻欢拳头击在掌心,“太史阑,我身份不同,没法带着家族投奔你,不过我也撂一句话在这里,只要你需要,只要我能,随时叫我!”
“我一直在这里。”苏亚说。
“反正我也没地方去,跟太史姑娘混日子咯。”火虎道,“国公说这次会为我们请功,去掉我的案底,给我一个清白身份,我以后也是官家人了。”
“唉,你们都在拍马屁。”沈梅花忧伤地道,“看来我想不跟着你都不成了……”
“你大可以滚——”一群人齐齐将她踢了出去。
太史阑微微扬起脸,看着每个人的微笑,看着抱着大腿大骂的沈梅花,看着这天蓝云白,晴空万丈,也禁不住,笑了笑。
==
马车辘辘启程,奔赴昭阳城。
北严城万人相送,送行的人群从城内挤出城外十里,很多居民,在太史阑马车经过的道路,洒水垫道,设案备酒。
一路鲜花,一路欢喜,劫后重生的北严,用最大的热情相送他们的功臣,一心祈祷着太史阑此去平安,飞黄腾达。
百姓的呼声远远传入车帘,太史阑没有掀开车帘频频挥手,她不爱虚荣和热闹,也不打算在离开的日子,给北严留下一个轻狂的背影。
她一直认为,只是尽力去做了她该做的事情,她要活,并要心情坦荡地活,所以她做了。
生存是基本权利,在这里变得艰难,她自觉做得微小,世人却予她饱满爱戴。
景泰蓝坐在她腿上,若有所思倾听百姓的呼声。
“人民是很良善的族群,他们天生向往安定,不喜事端。”太史阑对他说,“只要稍稍给予,他们就会万分满足,向来官逼民反,都是到了完全颠倒世理,贱民如草的时候。只要适度整顿吏治,安抚民生,管理一个国家,并不难。”
“嗯……麻麻。”景泰蓝抱住她的脖子,悄悄往她耳朵吹气,“我会像你一样,爱他们。”
马车载着万千相送的目光远去。
于太史阑,是去迎接未来命运。
于其余跟随者,是开始一段新的旅程。
于邰世涛,则是从头开始,再一次的戮力挣扎。
太史阑马车驶出北严之时,容楚和邰世涛,立于高楼,目送她远去。
两人都默默无语,高楼长风拂起他们长发,遮住各自思索的眼神。
良久邰世涛长吁一口气。
“以后便拜托您了,国公。”他道,“我短期内再帮不了她什么。如今临别在即,只有一个请求。”
“你要拜托我,如果爱她,务必保护好她,如果做不到,尽早放手。”容楚淡淡道。
邰世涛苦笑一下。
“国公玲珑心肝,你越是这样,我越是不放心……”
“你太忧心了,”容楚回头看他,“她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欺骗或打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