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后半夜了,月亮隐去,远远的天边,一片片的云彩压过来,在这暗夜里,更显得黑暗,来顺侧耳谛听,听见院里传来沉重的鼾声。他们睡熟了。
匪巢斗勇 九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于大虎一行人在距大黑山口半里路外的地方停下来,这差不多是除了清风岭外最险峻的山了,隐藏下万把人是不成问题的,当初黑喇嘛选中这儿,就是看中了地势的险要,易守难攻,也因为这个,官府的人虽然知道这儿有胡子出没,却少有人来理会。
大虎吩咐:“咱们人手少,不能强攻,把人马隐藏下,先礼后兵么。”
于大虎把胡子分成了两队,一队由三虎带领,埋伏在下山必经的路口,一路由小七带领,绕过了后山,叮嘱说:“我自己进山,你们不要乱了阵脚,尤其三虎,下山的路守不住,我们今天就都得葬在这里,听我的动静,如果连响三枪,你们就进攻,没有动静,就各就各位守着,如果我死了,你们赶紧下山,给老五报信。”
两队胡子答应一声,迅速行动,在静静的夜里,形如鬼魅,逢坎过坎,遇林穿林,向预定的地点奔去。
有全给大虎的豪气感动,说:“我跟你去。”
小栓拍拍胸脯,说:“我也去。”
大虎一拳打在小栓胸上,说:“邵家沟的男人女人都有种,好,就带着你们去。”
满库两口子也要去的,只有邵二狗,龇牙咧嘴地叫累,坐在地上不肯起来。大虎看了看三个人,说:“亲家,不是我不让你们去;这可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说不定一会动起手来,带着你们也是个拖累。”
一声呼哨划过冷硬的山脊,飞进了大黑山的山谷,在穿越大气时蹭出一串火花。这是于大虎给大黑山的胡子打的口哨,口哨声尖啸连贯,三长二短,在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刺耳,这是胡子们互通信息特殊的信号,是要知会他们,山外来了同门客人。大黑山的胡子立刻惊觉了,穿衣的穿衣,持枪的持枪,掌灯的掌灯,许多没经见过半夜访客的胡子张惶失措,没头没脑地往外冲,山寨出现了一阵混乱。
匪巢斗勇 十(1)
有女人的身影在心底支撑着,来顺仍坚定地寻求着逃出去、活下来的方法。他松了一口气,慢慢立正身子,他意外地发现,于四虎棺木旁边,是一棵大树,树干光滑,现在的来顺想攀上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但离地面接近一人半高的地方,开始有树杈了,如果能够到树杈,说不定有机会翻过院墙,于四虎的棺木有半人多高,登上去,够到树杈处应该没问题。但是,怎样才能蹬上棺木?
来顺四下打量,他发现旁边不远处有一个树墩子,来顺倒在地上,借着身子的力量,用脚蹬树墩子,一点点地推动,硬生生地推到棺木旁,然后他再慢慢爬起来,趴在棺木上,用尽浑身的力量把身子先悬空,脚蹬在木墩子上,就这样经过身子的蹭动,像蜗牛一样地一点点移,他真的爬上了棺木。当来顺立在棺木上时,他有了一种成功的喜悦,身上汗水淋漓,吸一口空气,空气里有说不出的温柔。
随即他又把激动的心情压下了,现在,他只是成功了一小半,但这一小步成功给了他信心和勇气。来顺略作休息,把身子又趴在树杈上,胸部用力,往树杈上够,不小心用力过猛,身子倏地前张,险些落在地上,来顺惊出一身冷汗,鼻子碰到墙上,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来顺顾不上这些,继续用力,终于,他站在了树杈上,他把身子当成手,做了蛇爬,脚一点点地踏着树干,当胸部像爬树一样落到墙头上时,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但来顺还是坚持着,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脚蹬树干,把身子放到墙上,外面是黑黑的夜,看不清地下有什么,是松软的泥土,还是遍布的大石头,如果是石头,他这样落下去会没命的,来顺暗暗祷告,但愿自己的运气没那么坏,他两眼一闭,顺墙向外张去,“咕咚”一声响,来顺张到了外面,脑袋嗡地一声,金星乱冒,那一刻,是给摔晕了过去。
但这一刻,他毕竟暂时逃出了深宅大院。
这一声沉重的响声给院里的胡子听到了,叫三梆头的胡子揉揉惺忪的睡眼,叫:“狗蛋,我听着外面好像有动静。”
叫狗蛋的胡子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有什么动静,睡吧睡吧。”
三梆头说:“不对,我听得真切,是有什么落地的声音,别再是那两个小子跑了,到时候大当家的回来,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叫狗蛋的打个激灵,爬起来说:“要不咱们出去看看,要是真跑了,可不是正经勾当。”
两个胡子掌着灯,走出来看,祥子还在马棚里拴着,两个胡子放心了,返回了屋子。
又过了一会,叫三梆头的胡子捅捅狗蛋:“我这心里总不踏实,刚才出去看时,你看清了,那两个小子都在么?”
狗蛋犹疑地说:“都在吧,跑就都跑了,还能留下一个?”
三梆头坐起身:“不对,咱们还是小心点好,再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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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看你自己去吧,我梦里刚跟媳妇亲热就让你给折腾醒了,我还要做梦哩。”
“你不去我去,要是跑了人,大当家的砍下你的狗头来,你天天去做梦吧。”三梆头嘟囔一句,又走出了院子。
祥子正暗暗替来顺祈祷,三梆头的灯火照到他的脸上,又朝马棚里照去,马棚里空空如野,连板凳都不见了,这一惊非同小可,三梆头可着嗓门叫:“人呢,人跑哪儿去了,你说,那个瘦猴到底跑哪儿去了?”扯过祥子的衣襟,啪啪就是两耳光,又“嗖”地抽出刀来,向祥子的胸前比划,就划着了他的前襟,有血洇了出来。
求生的本能使祥子拼命挣扎,也是力量用得猛,竟把本已被他拖出石阶的马槽子扯落到地下,正压在三梆头的身上,祥子的身子也随之倒压了下去,三梆头“啊”地嚎叫了一声,刀甩了出去,他的小腿骨已经给压断了,整个人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屋里的狗蛋这一吓吃惊非小,提着枪急匆匆地跑过来,眼前的情形让他目瞪口呆,三梆头的腿给石槽子压着,身上压着祥子,狗蛋举着枪托照祥子的头就打,怕打着三梆头,不敢用力,砸了两下子都给祥子闪过了,砸第三下时,气极的狗蛋用足了蛮力,狠狠地砸下去,祥子一滚,枪托正打在三梆头的头上,登时打得脑浆迸裂,气极败坏的狗蛋要发疯,再次举起枪托,祥子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到此真的终结了。
油灯给风吹得灭了,有小鬼来捉心狠手黑的狗蛋,还没等他的枪托落下,给人在身后打了一下子,仆地跌倒,没等明白怎么回事,就紧追着三梆头去了。
这是来顺,他跳到外面落地的响声惊动了附近的村民,这一天来发生的事村民都看在眼里,也看见了祥子、来顺给胡子们带进院子,来顺落地时,他正出来撒尿,刚掏出那物什,给这一声响吓了把尿缩了回去,朦胧中见于家院墙上似乎掉下一物,又半天没有动静,壮着胆子过去,才看出是一个捆在板凳上的人。这时来顺已经清醒过来,初以为是来捉他的,后见来人并不动手,试试求叫:“大哥,你救救我。”那人也是平日里看不惯胡子的所为,又把来顺当成是胡子们绑来的肉票,就给来顺解开了绑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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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巢斗勇 十(2)
来顺伸展一下捆得血液不畅的手脚,把身边的凳子倒过来,支在墙上,又求那人说:“大哥,你好人做到底,我得再进院里去救我哥。”那人应允,给来顺稳稳地扶住了凳子。借着这个高度,来顺重新爬上大墙,顺原路进了院子,正看见狗蛋用枪托打死三梆头,又要打祥子,恰好他看见祥子的斧子放在马棚外的墙头上,顺手拾起,三步变做两步赶到三梆头背后,抬手就是一下子。
自由了,真的自由了,两个人欢欣不已,拾起狗蛋和三梆头的枪,祥子又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