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星予听着她说话,心里实在不爽利,方才那个大妈也是,对一个姑娘的不幸倾尽了冷眼旁观和幸灾乐祸的伎俩,巴不得把她贬低得一无是处,是盘古开天辟地以来的头号贱人才好。她无法用没文化这个来追溯他们这种心思的根源,童铭泽、周汝卡这样的可以称之为知识分子的人,骨子里也有着对他人的轻蔑和傲慢,可见很多人天性就是恶的,野心充斥着他们的胸膛,高傲构成了脊梁,喷着香水,举止优雅,骨子里的人渣味儿也掩盖不掉。
刘阿姨牵着王荷的手出来,她原先惯于抬起的下巴,此刻深深地埋下去,虚弱得像一片落叶,要在这冷酷的秋风里被糅得稀烂。
刘阿姨,对不起。
她眼神空洞地看着大理石砖块,抱着孩子的圣母用爱怜的眼神看她。
莫星予忽然想到,她见过这家医院的老板从车上下来,他是一位基督徒,圣经没有离开过身上。
钱的事我不追究,谁都有被逼上绝路的时候,我就当成在行善积德了。
刘阿姨手上的小叶紫檀手串泛着柔和的光芒,听她说这串是寺里一位故去的义工送的,她很爱惜。
孩子到底要不要,我们都不便干涉,要你自己想清楚。
刘阿姨送失魂落魄的王荷离开,莫星予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嗓子眼里像卡了条鱼刺,咽口口水也倍觉难受。
刘阿姨今天要张罗王荷的事情,她耐心又心软,王荷要是再出半点意外,她必定会将责任归于自己,自己贸然插手会去帮倒忙。
林风此刻在军训,去学校见他会打扰他正常训练。回家她一个人呆着,情绪会更加空洞。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斐清同的酒吧,那里热闹嘈杂,能让自己不定的情绪得到片刻的安宁。
斐清同的酒吧中午开门,这是酒吧一天当中最安静的时刻,保洁员们正拖着地,见她进来也没有反应,莫星予也不在意这样的冷落,寻了一个卡座安静坐着。
隔壁卡座里有男女的说话声,一个熟悉的清脆男声传进她的耳朵里,让她身体僵硬如雕塑一般。
你什么时候回去?
莫星予的双腿成了棉花做的一般,轻飘飘的被一阵风都能吹散,她趴在沙发上,偷看对面两人的动静。
这是目前为止,自己做的最偷偷摸摸的事情。
annie同林风并排坐着,相隔不到一拳的距离。
林风的板寸长出了一些,头发覆在他的脖颈上,在白灯下显得苍白而美丽。
annie穿着白色绣花连衣裙,卷发被拉直,随意地披散在身后。
她没有回答林风的问题,只是抽手上夹着的女士烟。
她手指修长,夹着烟尾巴那截,林风看着她,嗤笑道:怕熏黑新做的指甲,就不要继续抽了。
annie将烟盒甩在他面前,林风用手夹住一根细长的香烟,叼在嘴里,往她面前凑着,闭上眼睛。
annie啪地一声按开打火机,橙色的火焰流星一般稍瞬即逝。
林风点上了后,用手支着头,侧头呼出一股烟圈。
我以为你刚才要同我接吻。
annie上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她眼尾又细又长,眼睛却不小,看人时有一种摄人心魂的妩媚。
林风吐出一口烟圈,将身子挪过去:来吧。
annie没有动,将快要燃烧到指间的烟头丢进垃圾桶里。
莫星予从心里生出强烈的不适来,两人并没有过分越界的举动,她对于异性之间若有若无的调情和暧昧,也由原来的无法接受到了现在的习以为常。只是面前的男女太过于合拍,互相之间的言行举止中都透露着相识已久的熟稔,她知道人是一枚被切割成数面的宝石,对待不同的人都会用最合适的那一面,她不能接受林风与别的女人更加默契。
你的女朋友很爱你。
annie将手放在沙发的边缘。
林风的嘴弯起一个弧度:这不能改变她的普通。
普通的意思是谁都可以替代吗?
我没有这样说过。
你没有这样想过吗?
annie,你这样说,我会觉得你还喜欢我。
这话说反了,应该是你还喜欢我,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