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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第1页)

他讨饭多年学会的唯一有用的技艺。如果说三叫花子意欲在大庭广众中推广他的舔碗技艺,魏英俊的技艺却是在诡秘中开展的。既然是用秤和勺子分配食物,这就给他这个掌秤和掌勺的食堂大师傅留下作弊的余地。限量供应的胡萝卜、野菜和树菜汤、粥,使全三户庄已婚男女大大减少了床笫之事,这却大大启发和激发了魏英俊的性欲。

天下苍生 第八章(3)

自古没有赔面的厨子。他在蒸那些被洗得红艳艳的胡萝卜的时候,总忘不了用棒子和小杂粮磨成的面粉每顿饭蒸几个窝头,以便他与许老国分而食之。这些窝头通过胃肠吸收不断在他体内制造着坏水,而这些坏水又不断在他头脑中制造着邪念。当然气死画匠难死塑匠的魏英俊,在耍弄他的秤和勺的技艺之前,首先衡量了一下自己的自然条件,他不敢打范巧巧、柳叶儿、何樱桃这些全队全大队出名的俊俏小媳妇的歪主意,他瞄瞅的是那些半老徐娘。他想优待谁,那勺子便向锅里挖深一些,勺子里的吃物自然多一些;相反,勺子里就全是汤汤水水。秤上的手脚也简单,想给谁多称便在秤砣上沾一点面团,想给谁少称一些,便用提秤那手的小指稍稍压一压秤杆,秤杆的末梢便翘得高高的,看秤是多给了你,其实是少给了你。魏英俊选好了目标先是优待三天,然后悄悄对优待对象说:“晚上到我这里来一下,我有一点东西给你。”晚上如果女人真的来了,魏英俊确实有东西给她,当然是白天留下的窝头。当她接受了并且狼吞虎咽地吃着的时候,魏英俊还有东西给她,那就是硬如铁棒的阳具。

当她不来或者来了只接受前者不接受后者时,他也不恼不怒,接着再苛待她全家三天。三天之后再优待她三天,再悄悄让她来。如此反复事有###成功。衣食足而知荣辱。衣食不足呢?齐国的那个管仲没说。对于魏英俊玩的这些手法,那个从前当过几回国军现在在食堂烧锅攮灶的兵痞许老国一概看在眼里,表面不声不响只在心里暗暗发笑,肚里却说:魏英俊,你在外边捞摸点野食吧,不然你太吃亏了,兄弟我对不住你。

魏家从前日子过得殷实,仗着手里有俩钱儿,他爹托媒人专在张河村和与其毗邻的蒋河村为儿子说媳妇。张蒋河出美娥,这两个村庄自古是出美女的地方。媳妇娶家来了,果然天仙般人物。魏英俊喜得一跳老高,小媳妇气得一跳老高。从此魏英俊有了个俊媳妇,三户庄几个长得顶拔尖的小青年也有了一个俏情人。魏英俊明知道自己锅里有外边插进来的勺子舀饭,照照自己又麻又胖的脸,自知管不住也就不去管,我吃饱了肚子剩下的饭谁爱吃谁吃去。日月如梭。甜蜜的日子如流水。几个英俊挺拔的小青年有了家室有了孩子,渐渐把这事看得淡了,一个个散去,魏英俊的俊媳妇也成了半老徐娘。

半老徐娘只是半老,天天要看那张又胖又麻的脸,心里就觉得冷落寂寥。该着不挨饿天上掉窝窝,解放前那个去当国军的小青年少小离家老大回。从前不知道,后来细论起来他与她的娘家还有点驴尾巴吊棒槌的亲戚,论辈分她该叫他表老爷。有了这层关系他们便经常走动。此二人何等样人物!一个出入青楼歌馆如履平地的兵痞,玩过的女人不次于皇帝三宫六院里的数目;另一个呢,全庄一代代小青年像她自己瓜园里的瓜,熟一个她摘吃一个。都是情场老手,一个眉眼便打通了所有关节。他们三走动两走动便走到一起了。魏英俊偷偷用与红艳艳的胡萝卜一起蒸熟的那些窝头,真真没白费工夫,有一半是自己的大头和小头享用了,另一半通过帮他烧锅的这位国军兵痞的手又大部落在自己老婆肚里。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挨着。忽然有一天庄里来了一辆吉普车。吉普车停在任家四合院外边,从车里跳下三个穿公安制服的人,他们问哪个是魏天霖,社员们正开饭,个个都吓麻了爪儿不敢吭声。魏天霖听他们问自己的名字,立即站起来说:“我就是。”三位公安人员从三个方向把魏天霖围了起来,其中一个从背后一脚把魏天霖踹倒,另一个立即从腰间拽出一束麻绳,以极其熟练的动作把他五花大绑起来,用牵在手里的一股麻绳把魏天霖从地上拉起来,说声“走!”他们便出了四合院上了吉普车。吉普车嘟噜噜放了一阵小屁之后,又接着放了两声大屁,这才屁股后头冒了几股黑烟开走了。

这前后不到两分钟的过程,把三户庄的人都吓呆了。魏天霖的老婆杨玉花和他们的儿女都大声哭叫起来,他们不知如何是好。饲养员吃过饭去换替为他们照看牲口的吴黄豆,向他学说了这件事,吴黄豆说一句“我上公社”没进食堂便飞奔着走了。徐大头听了吴黄豆火烧火燎的汇报,大脸盘绽开了微微的笑容。他让吴黄豆坐下,又倒了一碗开水让他喝。别说是白开水,就是人参汤吴黄豆也喝不下去,他说:“徐主任你得想法子把魏大叔扒出来呀!”徐大头说:“你这段代理队长当得还可以,特别是最近表现得还不错。这样吧,你这个队长别代理了还是当你的会计去。”吴黄豆摸不着头脑问:“队长这角儿谁唱,一个队总得有个队长吧?”徐主任说:“我跟马书记说说,还是让魏天霖当吧。”吴黄豆急火火说:“我刚才说的你没听清呀,魏大叔被他们抓走啦!”徐主任说:“听清了听清了。他被抓走不当紧,顶多挨两脚踹,在那里头吃的比你们强多了,有不少真粮食。当紧的是你赶紧回去,派人给他送铺盖,夜里还老冷哩!”

天下苍生 第八章(4)

天气越来越暖,溜溜的小南风吹在脸上麻酥酥地好受,又下了几天蒙蒙细雨,正是古人诗中说的那种“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天气。麦苗迅速地窜高拔节,孕穗打苞,好像没用几天的时间便抽出了嫩绿的麦穗。那初春耕翻了密植小麦点播的棒子,苗子已长了尺把高,在春风细雨中高举着自己绿色的旗帜。三户庄人从那嫩绿的麦穗和墨绿宽长的棒子叶中发出的气息里,似乎闻到了白面馒头和棒子面窝头的香气。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正当三户庄人抱着饥饿的肚皮,在梦中大口吃着甜津津的像新媳妇屁股那么白的麦面馒头和香喷喷的焦黄焦黄的棒子面窝头的日子里,别的生产队大队公社以至全平原县,正在挥镰收割小麦。他们深翻了三尺四尺,下了二百斤、二百五十斤、三百斤种子的小麦,拔完了当初施下的底肥,耗尽了上天赐予的水分,怀着顽强的生长本能和强烈的繁殖后代的渴望,最终也没有努出穗来,它们在生机勃勃的季节里发黄了枯死了。开始社员们是割了喂牲口,牛马驴骡们出乎意料地很改善了几天生活,后来牛马驴骡们发现原先很可口的食物变得霉味冲天,于是它们也拒绝食用。这时像当初下发措词严厉的号召密植的文件那样,又下发了措词同样严厉的文件:立即耕翻密植麦地抢播晚春棒子。从遣词造句的习惯上内行人可以看出两个文件是出于同一人之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魏天霖回来了。他是同徐大头一块来的,徐主任用他那辆自行车为他驮着铺盖卷。徐主任在田头召开了社员大会,宣布魏天霖重新出任司马井公社三省庄大队三户庄生产队队长之职后便回去了。社员们围住了魏天霖问他挨没挨打?魏天霖说:“没挨打,只是腚上被踢了几脚。”又问他们为啥抓你?魏天霖说:“他们让我交待破坏生产的罪行,主要是为什么犁了密植小麦,后来也就不问了。”

社员们又问,他们对你厉害吗?魏天霖说:“开始厉害,呼叫我都是喊犯罪分子魏天霖,听说还要判我两年半劳改,判决书都写好了。后来把‘犯罪分子’几个字去掉了改喊魏天霖,再后来喊老魏,最近几天喊魏同志魏大爷。”社员又问你在里头能吃饱吗?魏天霖说:“开始吃不饱,可吃的都是正经粮食。后来他们让我帮他们干活儿,炊事员再给补贴点也就吃饱了。”社员看了他红扑扑的脸都说在里头还真不错。吴黄豆说:“你被抓走那天我去公社找徐主任,让他想法子把你从里头扒出来。他却说还让你当队长,那时候他就知道你没事,公安局会自动把你放出来。这个徐大头真是活神仙!”魏天霖笑了说:“啥活神仙!他知道密植的麦子出不了穗。密植的麦子要真像他们想的那样每亩打个三万斤两万斤的,不用公安,光马书记也能把我生吃了,还能叫我重新当队长?”

这天柳叶儿来到何樱桃家里,兴冲冲对她说:“我怀孕了!”何樱桃听了这话吓了一跳。她陪柳叶儿到那个不二门求子的时候,还不知道柳叶儿的男人不中用,一天夜里她问黄豆为啥庄上人背地里都喊许###骡子?吴黄豆嬉笑着说:“许###的那玩意是骡子屌!”何樱桃一听吓了一跳问:“那该有多大?柳叶儿怎么受得住!”吴黄豆嬉笑着说:“女人家啥都不懂。骡子屌说的不是大,说的是没用。”何樱桃说:“男人的都是一样的怎么没用?”吴黄豆只好从头解释:骡子是哪来的?是马和驴交配生的,公骡子和母骡子都没有繁殖能力。人家医生对###的坏水化验过,说他的坏水里没精子就跟清水一样,许###不跟骡子一样吗?他跟柳叶儿结婚这些年不生孩子,说明人家医生化验是准的。

何樱桃想起这些不禁大吃一惊:是不是那次黄豆出去买锅,她在这里睡,黄豆的坏水流到她那里边去了?想到这里她极兴奋,猛地跳起来搂住了柳叶儿的脖子,笑着说:“那好呀!都是我那次给你当男人当的!”柳叶儿亲了她一口说:“你能,下一回还叫你当我男人!”何樱桃问:“你咋知道自己怀孕了?”柳叶儿说:“前几天不想吃啥,今天早上又恶心干呕。”何樱桃说:“那也不一定是怀孕。我这几天也慢食。”话没落音“哇”的一声也干呕起来,呕了一阵也没呕出什么来,她擦擦嘴说:“难道我也怀孕了?”柳叶儿说:“那里有这么巧?黄豆和###又没商量好同时跟咱干事!”何樱桃心中却暗暗说:“这个杀千刀的黄豆难道一炮放了两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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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苍生 第八章(5)

真正的割麦季节到了。那些密植的麦子早已耕翻播上了棒子。现在收割的都是没密植的那些地块,生产队剔了苗的。由于老天爷给面子,在杜鹃幽婉地鸣啭声中平原县司马井公社农民得了个小小的丰收。司马井是个古老的地名,传说司马懿曾在这里屯过田。这些经司马懿部下的手开发出来的田地,经过一千多年的耕种十分肥沃,你只要不刻意地苛待它,它都能够给你提供丰厚的报酬。可是今年却少收了无数的麦子,险些麦季颗粒无收。一麦抵三秋。司马井公社的社员们手里割着麦子,心里都念着徐大头的好处。可正是大家都念他的好处的时候,徐大头徐主任却遭了大难:马书记在公社党委会上全文宣读了上级的文件,文件上说他思想保守,是促退派,反对大跃进。处理结果是就地免职,留党察看二年。过了几个月又被正式定为右倾分子,开除回家。当然回家之前挨了几场辩论。他的公社管委会主任的职位理所当然地被鞠贯一副主任代理。

割麦子的时候有些麦穗已经不翼而飞了。那是被社员用镰刀割去的。那四两地瓜干和四两出了芽的棒子实在无法填饱他们的肚皮。人饿三天生歹心,何况他们饿了不止三天?与鲁迅先生笔下的孔乙己认为读书人“窃书不为窃”一样,社员们也认为偷自己种出来的庄稼是称不得什么偷的。不劳而食把别人的吃物占为己有才是偷。他们为种麦子出了大力流了大汗,麦子种出来了自己吃一点算什么偷?只不过是先吃几天而已。但这种深更半夜腰带上掖着布袋、手里拿着镰刀悄悄下地割生产队麦穗的行动叫什么呢?无以名之。无以名之不行。有的社员特别是女社员一个人黑咕隆咚不敢下地,必须邀上一个伙伴。

语言是表达思想的工具。邀约伙伴时怎么说?众人是圣人。他们发明了一个概念模糊的词叫做“下夜”。多亏吴黄豆给每户社员采购了一口小锅。有了它老的少的不但半夜三更渴了有开水喝,还可以把下夜得来的吃物煮熟吞下肚去,以便第二天有力气为生产队干活。在大吃食堂的这段时间里,中国社会再一次达到了最为和平安定的时期。据说尧舜时代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当时的原始公社社员闲着没事躺在树阴下“鼓腹而歌”。眼下的情况几乎与上古时代一模一样。人民公社社员吃的都在肚里,穿的都在身上,当然夜里睡觉不用关门;你让他们丢东西他们也没什么东西可丢,当然也就路不拾遗。至于鼓腹而歌也与眼下相差无几。古人是拍着肚皮唱歌,现在是社员见上级检查的来了就睡在地上喊口号。唱歌与喊口号基本是一回事,都是动用喉舌的事情。当然也有些许差别。古人唱的什么歌由于年代久远无法考察,今人喊的口号却尽人皆知,无非是“反对右倾”、“继续跃进”之类;再就是原始公社社员唱歌时拍肚皮,人民公社社员喊口号不拍肚皮,因为肚皮那儿最不好受,偷工减料一点不拍也罢,反正喊口号不像唱歌那样要求有很强的节奏感。

打下麦子之后,除去上交公粮和生产队留下种子所剩无几,救济粮停止供应,社员们只好光吃麦子。三户庄与整个平原县的农民一样,一下子从地狱进入了天堂。可惜的是,雪白的馒头并不让大家可着肚皮装,大人两个小孩一个,加上盐和青菜的面汤却是尽人喝的,两个小小的馒头大人并不舍得全部咽下肚去,他们要为孩子留下一个或半个作为他们的零食。馍不够汤来凑,那小麦面熬的面汤他们每人少说也要灌它三四碗。他们吃过饭从任家四合院走出来,相互间可以听见彼此肚里咣当咣当的响声,像似乐队的伴奏。但半个小时至四十分钟之后,他们的小便多起来,大约10分钟就要来那么一回。这事在自己家里很好办,在田间劳作时就很难处理。男人们脸皮厚容易解决,他们解开裤带掏出家伙低下头去就地方便,并为自己这种不雅行径编了两句话遮羞:尿尿不看人,看人尿不成。意思是说尿尿的时候不能看周围有没有人,否则远近都有人永远尿不成尿。女人们特别是年轻女人,她们雪白的光腚不肯轻易示人,往往邀着同伴到庄子里的厕所解决问题,后来连她们自己跑得都厌烦起来,也想出了一个捷径:在有庄稼的地里干活借助庄稼棵子掩护,在没庄稼的地里干活谁要尿尿就把她围在中心,以伙伴们的身子遮人耳目。如此果然省去许多麻烦节约许多体力。

天下苍生 第八章(6)

好景不长,三户庄打下的麦子一个月零三天就吃完了,春荒接着夏荒。救济粮又开始供应,不过从八两降到六两,依旧是一半地瓜干,一半去年生了芽的棒子。报纸上再没了某某地方亩产万斤、几万斤、十几万斤、几十万斤以至上百万斤的报道,一律是大力提倡“瓜菜代”(以瓜菜代粮的简称)。三户庄的庄稼人吃着用野菜加地瓜干磨成的面粉蒸的窝头,喝着用野菜和生芽棒子磨成面粉熬的菜汤,心里都很失望。看样子国家是没有牛奶面包给我们吃了,如果有恐怕早拿出来了。

没有瞎宣传什么?这不是拿老百姓当三岁娃娃耍吗?俺老百姓招谁惹谁了,拿俺开玩笑,拿俺的小命开玩笑?还有那个近在眼前的共产主义,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了,“各尽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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