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在他身边的十二个人单膝跪下,齐声说:“多谢王爷厚爱,属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你们都起来。”高长恭看着他们身上的斑斑血迹,关切地道,“你们是不是都带着伤?赶紧去医治。”
高强赶紧说:“身上的血都是敌人的,我们只有些小伤,已经上药,不碍事了。”
“那就好。”高长恭忽然想起,问他们,“有人下山通知太师吗?”
“有,顾愉将军派人去了。”高强清晰地答道,“鼓声已息,太师应该已经知道我们胜利了。”
“很好。”高长恭放心地笑了。
顾欢安静地听他说完公事,这才轻声说:“长恭,你歇会儿吧。有大哥在,一定会把一切都料理得妥妥当当的,你不用太操心了。”
“嗯。”高长恭知道韩子高的才干,便道,“好,我不管了,都交给大哥处置吧。”
说话间,韩子高已经找人拆了床板、门板,做成数十副简易担架,将重伤员抬下山去。他亲自带着担架和薄毯过来,小心翼翼地将高长恭抱上去放好,微笑着说:“二弟,你先下去养伤,这里的事就交给我吧。”
高长恭经过激战,又受了伤,这时放松下来,觉得再也没了力气,便微微点了点头,“有劳大哥了。”
顾欢对韩子高说:“大哥,我在山下等你。”
韩子高抚了抚她的头,柔声道:“多照顾二弟。”便将他们送出城垒。
兰陵十二骑分成三拨轮换,抬着担架一路不停,很快就下了山。
段韶仍然等在那里,没有回营。除了先前下来报信的士卒外,高长恭他们是第一拨下来的人。段韶一看是高长恭的随从抬着担架,顾欢紧随在侧,便吃了一惊,立刻急步上前,“是长恭吗?伤得要不要紧?”
顾欢跑过去扶住他,怕他忧心伤身,便轻描淡写地说:“只是胳膊上中了一剑,没有伤到筋骨,不妨事。”
高长恭正在昏睡,迷迷糊糊地听到两人的对话,便醒了过来,提着气说:“太师,我没事,只是皮肉之伤而已。”
段韶走到担架旁,仔细察看了他的伤势,见确实不在要害之处,这才放下心来,温和地道:“你先去军营歇着,等这边诸事一了,便送你回邺城养伤。”
高长恭振作起精神,笑着说:“小伤而已,我依然可以留在军中。”
“好了,听话,别太固执。”段韶给他把毯子拉起来一些,轻柔地掖好,便对抬着担架的兰陵诸骑摆了摆手,“送你们主子回营吧,让军医给他好好治伤。”
“是。”那十二人一起答应,便平稳而迅捷地向前走去。
顾欢挽着段韶的胳膊,关切地道:“义父,你也跟我们一起回营吧。柏谷城中有我大哥在,他身经百战,处置这些事情驾轻就熟,应无大碍,你就别在这大太阳底下站着了。谷中的风又大,这冷热交煎的,好人都要弄出病来,更何况你的身子还不大好。”
段韶疼爱地看着她,轻声说:“将士们在前方浴血奋战,我身为主帅,怎么能躲在后方?你先陪着长恭回营吧,我在这儿等他们下来。”
顾欢想了想,便顺从地点头,放开了他的手臂,向前面的担架追去。
他们回营后不到半个时辰,山上的其他伤员也陆陆续续地送了过来。军医们忙碌不堪,高长恭便叫他们去医治别人,然后起身硬撑着走回自己的军帐。
按照官职品级,他和段韶都是一人一顶帐篷,其他四品以上将军是两人一顶,韩子高与顾欢因为是“嫡亲的堂兄弟”,便被安排在了一起。高长恭的心里略感郁闷,却也不愿违反军纪,夜里只得独宿。此时,顾欢与高强将他搀进帐中,扶他躺下,便坐在榻旁陪着他。
高强是聪明人,立刻出了帐篷,和另外几个随从轮换着在外面值守,不让别人来打扰。
高长恭拉过顾欢的手,放到自己胸口,轻轻地道:“欢儿,陪我躺一会儿吧。”
顾欢看了看门口的帘子,心里虽然很想睡下去,却终究有所顾虑,只得温柔地说:“万一有人进来探望你,见我们这样,似乎有些不妥。你睡吧,我还不困,就在这儿坐坐。”
高长恭知她说得有理,便道:“那你回你自己帐中歇着,我没事的,睡一下就好了。”
顾欢失笑,“若不是你受伤了,咱们现在哪里能歇着?后续的事多着呢,布置柏谷城中的防务,处置战俘,探察周边敌情,还有,相愿他们去断南道的那路兵马情形如何,有无与敌接战,都需要迅速确定。”
“你说得是,不过,有太师在,一定早就安排得妥妥当当了。”高长恭放松地闭上了眼睛。
“可我怕义父太过操劳,对他的身子不利。”顾欢想了想,便轻柔地说,“长恭,你好好歇息,我想去帮义父做事。”
高长恭仍然握着她的手,沉默片刻,才睁开眼睛看向她,低低地道:“亲我一下再走。”他的声音本就动听,此时更加魅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