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脸上似乎有什么,极为奇异的表情,然而,他定了定神,注目再看,却又见傅汉卿的神色和刚才似乎又并无半点变化。 是伤得太重了,眼花了,还是四溢的烟尘太多,难免会看错些什么。 狄绝略一犹疑,忽得全身剧烈震动起来,七窍同时喷出大量鲜血,全身百脉,无不痛极。他知道最后的时刻来临了,他惊慌得用力抓紧傅汉卿,想要大喊些什么,却再也无力说出一个字了,一张口,涌出来的,只有浓浓的,无穷无尽的鲜血。 他心中满是惊痛,不,不,不,他还没有交待完,他还有很多事要告诉这个白痴。 他没有说过,教中总坛在哪里,象这种骑个马都能不小心跑上悬崖而不自知的白痴,他找一辈子也找不到啊。他没有说过,总坛附近有多少生死陷阱,这人只怕离着总坛还有老远,就死得连骨头都找不着了。他没有说过,教中诸王勾心斗角,各怀心机,这个笨蛋毫无防备,手捧教主信物,贸然现身,必会有数不清的危难,天知道会不会被人卖了还为人数钱。 还有,江湖正道,视魔教为异端,只要他一不小心暴露自己是魔教之主,必会引来无数杀身之祸,这个白痴明不明白这一点。 还有…… 还有…… 还有,很多,很多,他都没有来得及说。 这人虽白痴,毕竟有一身不可思议的内力,并对武功有着匪夷所思的了解。如果给他机会,也许他真能如传说中那样,给魔教一个新天地,他真是天命中,唯一可以成为真正修罗之主的人。他真可以让修罗教扬眉吐气,再不受正道压迫。 他有一双清澈的眼,他的名字里有一个汉字,他说,他答应过的事,一定做到。 但是,无论如何,他必须活下去,他必须在做到那一切之前,先活下去。 狄绝努力瞪大眼,死死盯着傅汉卿。他多想,用尽他的一切,去换取说几句话的时间。然而,他再不能说出一个字来了。 傅汉卿见他七窍鲜血狂流,却还死死扯着自己不放手,双眼大睁,满是绝望与痛楚,心里多少也有些难过,他自是不知道狄绝的心意,只道他是没得到自己的答复,微微迟疑一下,终于下了决心:“你放心,我的确不想做修罗教的教主。但是,你的死亡,我也有过错。人必须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所以,虽然不愿意,我还是可以答应你,只是,我不能说谎,也不会说谎,我最多不告诉他们你是怎么死的,却不能对他们说瞎话。” 他很诚恳得说完一番话,却见狄绝还是死死瞪着他,只好叹口气,低下头,凑到他耳边,一字一断,字字千钧地说:“我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的。” 狄绝又是一阵剧烈得抽搐,身子猛然一挣,然后,重重地倒下去。 傅汉卿伸手扶住他,轻轻一探,知他已气绝身亡,却仍是死死瞪着眼,眼中依然是绝望焦虑和痛楚。 傅汉卿很困扰得抓抓头,唉,我已经答应他了,他为什么还是死不瞑目呢,我看起来这么没信用吗?
第三章 九重天王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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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海没有一滴水,那是一片茫茫无际,沙的海洋。仿佛永远不会停息的狂风,永远飘遥不定的流沙陷坑,连空中的秃鹰,都会远远避开这一片沙漠中的死亡之地。 相传,在那死亡海的最深处,有最美丽的绿洲,有美玉雕成的宫殿,黄金铺就的走道。有无数仙人般美丽的青年男女,永远饮着美酒,享受美食,轻歌曼舞,过醉生梦死的生活。 然而,在沙漠中艰难生活中,苦苦挣扎的人们,曾无数次因向往那美好的传说而前往死亡海深处,然后,就此永远地把生命葬送在那沙漠中最险恶的地方。 也曾有从遥远地方来的强大武者,他们拥有超人的力量,为了访寻传说中死亡海里,无数的黄金美玉而前往沙海深处,人们往往要等到很久之后,才会偶然发现,一两具被流沙和狂风带出来的骨骸。 死亡海,绝对的死亡之地,绝对的静寂之地,只是……如果长居沙漠的人知道,在这么大的狂风下,死亡海的沙丘里,居然有人在好整以暇地说话,一定会感到无比震惊。 “又热又闷,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换班的那家伙怎么还没来啊?” “稍安勿燥,就快到了。” “真是没意思,这地方安全到简直让人厌烦,安静到,一点乐趣也没有,好端端的,怎么还要我们增加巡察时间,和禁卫班数。咱们这地方,谁能进得来。” “你也不算算,到今天为止,就是教主失踪二十年期满之日,照规矩,将会选出新的天王,然后通传天下,一年后,教主再不归教,我教就要奉天王为教主了。” “这倒是,这就是未来教主的登位仪式了,加多点警戒倒也应该。不过,我教八王,除修罗王一直空置,大明王从不现身,其他六王,有五王的正位大典都极之隆重,为什么天王这未来教主的正位大典却只在最隐密只有诸王能进的九重天举行,一个观礼的人都没有,就更别提隆重和盛大了。” “天知道呢,没准是有什么绝世秘笈啊,或是绝顶秘密的要交给天王,不让别人看到吧,毕竟人家可是天王,是未来的教主,谁知道会有什么最神秘最庄严最不可思议的仪式呢。” “说得也是。不过,我还是不明白,即然天王是未来的教主,他的正位大典,其他诸王都应该很重视吧。大明王一向神秘倒也罢了,为什么连大鹏王,夜叉王他们,都不回来参加仪式呢?” “这种上头的事,我们这些下头人哪里知道,诸王身份贵不可言,我们就别指手划脚讲一说二的了,安点心,做好我们的事就行了。” “可是,我就是不明白……” “你哪那么多不明白?咦……” “怎么了?” “你看,那是谁,这么大的风沙,怎么还敢到死亡海来?” *********************************************************************************************************** 今日,是魔教教主狄绝失踪刚满二十年。依天魔旧律,诸王之位,不可永远空置。新一任的天王,即将正位。然而,出乎所有魔教教徒的想象,举行正位大典的魔教禁地九重天,即没有黄金为砖,琉璃做瓦,也不曾有美玉铺地,珍珠镶灯。即没有繁花万朵,也没有美酒千坛。即不见数不清的武功秘笈,也没有看不完的名刀宝剑。 在美丽的魔教总坛天外天里,九重天却不可思议得荒凉而冷寂。四周都是冰冷的石块,看不到一丝绿色。极广大的一片空旷中,只有一间极大极大的屋子,和屋外,许多平平无奇,却仿佛一直沾染着鲜血的普通兵刃。 日已正中,九重天里一片静寂。 那间大屋之外,齐齐站了二十人,相同的灰布衣衫,相似的英冷眉眼,相若的冷悍表情,相近的漠然容颜。 在他们之前,静静站立一位葛衣老者,身量修长如苍松峻拔,面容清逸,双手捧一把样式古拙的长剑。 在他们之后,却静静立着一个彩衣女子,手捧七宝瑶琴,唇边似笑非笑,容颜之美,竟令得烈阳失色,成为这一片空寂之间,唯一的亮色。 老者目光扫视众人,然后沉声道:“狄九。” “在。”一人排众而出。声音和面容都同样冷漠无波。 “经过一个月不间断的比试,你是所有待选者中,最强的一个,从今天起,你就是新一代的天王,而其他人,将成为影卫,从今之后,没有主人的吩咐,永远不可出现于人前。” “是。”依然是冷淡而漠然的回应,成为魔教最有权力的人,成为未来的魔教教主,却依然不会让狄九的脸上,有一丝波动。 或许,在很久很久之前,他们这些影子的待选者,就失去了喜怒哀乐的权力了吧。那间大屋里,本来住了五十个面容酷肖一个遥远传说中人的孩子,而能活到现在的,也不过二十人。刀枪棍棒,暗器毒药,火器陷阱,从没有一刻停止过学习,每隔两个月的酷刑承受训练,让人尝尽人间一切痛苦,却又巧妙得不伤到人的筋骨。每隔三个月的大比武,失败者面对的,从来只有死亡。每隔四个月的任务测试,上天入地,百般难题,失败的人,甚至哪怕受伤稍重,不能立刻继续参予训练的人,唯一面对的,也只能是死亡。 他们可以完美地笑或哭,完美地指挥一场战争,完美得完成一次刺杀,然而,他们很久以前,就已经忘记,什么是完全的欢喜或痛苦了吧。 狄九静静站立在众人面前。一个月的比试啊,这一个月中,多少场生死相搏,多少次陷阱暗杀,在一起长大,一同学艺的人,他们互相攻击,互相杀戮,睡梦中会有一刀袭来,吃饭时,随时防着剧毒伤人,没有一刻安心,没有一刻停息。胜者逃出生天,败者永沦地狱,尘世变幻,莫过如此。 一个月之后,他们每一个人都面无表情,腰杆笔直地站在这九重天中,谁会知道,他们每一个人都伤痕遍体,谁会在意,他们每一个人都在用意志与痛苦做战,苦苦挣扎着,不肯在高贵的龙王和乾达婆王面前倒下去。 “传说,天王是司雷之神,这一把是天王专用的雷霆剑,前代天王弃剑失踪,现在,你是他的主人。”老者慢慢递上宝剑。 狄九静静地接过来,神色依旧冷漠得出奇。 “从现在开始,你是天王,你有权利为你自己取一个名字,而不再是只拥有一个数字代号的影子。”老者微笑“你想叫什么?” “我叫……” 一阵阵纷乱的铃声乍然响起,如纷乱起伏的波涛,久久不息。 那美丽女子秀丽的眉梢一挑,竟掠起几许英气:“有陌生人向总坛而来。” *******************作者的废话分割线************* 常常有人问我Q群,或问如何进我的群。 其实我是个极懒,极笨的人。上网很久之后,才学会申请一个群。 名字是纳兰的幻境。不过,现在人好象也差不多满了。 后来在写小楼后,有喜欢小楼的朋友帮我申请了一个群。 纳兰的小楼传奇,不过,差不多也满了。 当然,有时候,有别的读者,作过几个与我的小说有关的群,我也帮忙宣传过。但那并不是我的群,我也不常出现。 汗,确切得说,我连自己的群,都经常好多天不上的。 说是群里讨论文章,其实感觉上,大家凑在一块说闲话啊,胡闹啊,打发时间啊什么的。 因为赶稿压力,所以我大部时候都是在潜水写文,上群聊天的时间,真的是越来越少了,有的时候,也不是不怅然的。 这几天又常被读者问起,自己一个个地找,终于找到一个好象没有满的,读者申请的群了。 太虚盟 24288063 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加一加,不过,汗,我上网的时间真的狂少,汗死。而且,好象群里聊天说闲话倒是更多的,呵呵,其实改成聊天盟倒也不错。
第四章 惊铃来异客
铃声清越,时轻时重,时长时短,竟似永无断绝一般。九得天中,三位魔教至高之王的神色,竟似被铃声牵系,隐约生起变化。 “对方只有一个人?遮着沙漠中最常见的挡风的布巾,所以看不见容貌,只能约略估计是个年轻人。” “骑一匹又瘦又弱的老马,却能越过漫长的沙漠和最强的风沙。” “他好象完全认得路线,这么大的风,沙漠上眼都睁不开,可他一丝一毫也没偏离过,正对着我们这边过来。” “暗哨的弟子扮沙盗攻击他,才一靠近他,就被震飞老远。” “风沙中马行得很快,转眼就过去了,被震飞的弟子好象听到他在说什么对不起,不过,应该是听错吧。” 美丽的女子笑吟吟一句句重复那铃声中传递的讯息,只是说到这一句时,脸上终有了抹不去的愕然。 就连那身登天王之位也不见喜色的狄九,也微微挑眉。 敢闯死亡海天外天的人,一是不知死活,二是自寻死路,三,应该就是武林正道大联盟,天下高手大联合,高举打倒邪教的所谓正义大旗,自以为是地冲进来吧。那一人一马,还可以勉强解释成艺高人胆大,可是把人震飞之后还一迭声喊对不起,这个,估计,应该,是听错吧。 老者神色微沉,相比年青人的轻松,做为经历过二十年前的血战之后。唯一活到现在的老一代魔教高层,他绝不会轻视任何威胁到教派的事。 这么多年来,天下正道,毁灭魔教之心,无日无之,若不是有死亡海的天然屏障,若不是,教中总坛,外人无法得知,若不是有最好的机关守护,他们绝不能安然而退,休养生息到如今。这么多年来,时时刻刻防备着正道的大举进攻,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狄绝失踪,教中以他为长,他苦苦支撑,直到新一代的孩子们渐渐成器,可以各归王位。各领职责。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在天王继任之日,再有任何变故。 “不管他是谁,就算进了死亡海,也渡不过莫愁林。”老人沉定的话,仿佛是死神的宣判。而在场,没有人会对此有异议。 莫愁林中,几多愁。 在莫愁林,哪怕是一株树,一根草,一朵花,都可以杀人夺命,偶尔吸进风中吹来的一丝花粉,无意中被荆棘刺破皮肤,都足以让一个活生生的人,转眼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更不要说,那能自动把人卷往吸干的吃人树和食人花,更不要说,那无数经过训练的毒蜂毒蛇和毒蚁。 身上不佩戴专门的药物,就连魔教中人,也不敢在莫愁林出入。 然而,老人的话语刚落,铃声就变得无比急促起来。 美人脸色一变::”怎么回事,所有的毒物都不靠近他。他穿过莫愁林,倒象是走在大街上一般轻松。” 狄九微微吸气,握紧掌中雷霆剑。 老者眼中已有隐隐风雷动:”就算过了莫愁林又如何。天外天前还有一条隔世路,只能通过那条路,才能从万丈红尘,走进这天外之天。而那条路没有人过得了:’ 美人微笑:”不错,第九代代教主狄靖,结怨于天下,却也在那之前就为我教谋下退身之路,他倾全教之力,或携或请或绑,搜罗了世间最好的机关圣手,暗器高人,在那条无比漫长的隔世路上,做出这世上最巧妙,最不可测度的机关。直至今日,也没有人能造出更完美的机关了。当年我教浩劫,残余教众,就是退入此间。武林盟主领一千名各派高手冲进来,在那隔世路上,就死了一大半,最后只得含恨退回。二十年前,我教大难,又是靠这隔世路,这得延续教中命脉.那隔世路中机关之巧之险,便是我等,进进出出,也需万分小心,行差踏错半步,说不定,便也死得不明不白了,又何况一个外人。不管那人是什么来路,也断断过不了隔世路。” 她这里美目盼兮,巧笑婧兮,一番话说来,自是有极美的风姿,原本沉肃的气氛也为之一阵轻松,眼看着老者眼中渐渐有了笑容,狄九僵硬的神色略有缓和,银铃再次急响不绝,那么响亮的声音,那么急促的节奏,竟似要把天地都震彻了一般。 在场众人,同时色变。 美人失声道:”这不可能." 老者面如土色:"他能踏隔世路如平地,他好象比我们都熟悉每一处机关,一举手一投足,绝无半点差错,竟似轻轻松松,闭着眼,吹口气般地过了关." 狄九眼中杀意渐起:"一出隔世路,便达天外天." "我教弟子,此刻必已倾力出动了."美人淡淡说完一句,脸色已是异样紧崩,只凝神听那铃响之声. 铃儿震得无比疯狂,美人纤紧已紧紧勾住琴弦,声音低沉:"无人可近他身三尺之内." 铃声长时间不断剧烈得震响,系着无数铃铛从外伸入天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