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师兄指点!”蘧伯言说罢,急匆匆地跑到卧房处,掀开被褥,果然发现那疯女人的身影。
蘧伯言正欲将对方强拉硬拽出去时,却不慎让这疯女人咬住了手指,登时便惨叫了一声:“啊!疼,疼死我了!快松嘴,求求你了,师姐!”
白凤、贺拔弘毅依次循声而去,见蘧伯言生怕伤及对方而不敢用力挣脱的窝囊模样,忍不住在旁讪笑一番。
须臾,白凤倏地举起双手走到疯女人身后,露出了神秘的笑脸,讲道:“挠、嗝,挠痒痒咯!”
疯女人马上松开了口,转身与白凤互相打闹了起来,二人看似业已成人,行为却像孩童一般。
蘧伯言看着那根满是血的手指,面目狰狞,痛苦地说道:“白师兄,别逗她玩了。这便是虎眼师兄的小师妹,我正要带她去卧房休息,不料让她中途溜走了。”
“好,正巧我也要休息了,你们快走吧!”白凤话毕,倒头便睡在榻上。
蘧伯言不好再多言,马上带着虎眼的师妹离开了。
这一幕幕闹剧般的情景在贺拔弘毅眼中掠过。他不敢相信,方才那个像孩子般与人玩闹的男人便是那位能凭一己力挫数人的剑客;他更不敢相信,单单一个御夷书院便能有如此强大的凝聚力。
“是我小看他们了?说不准,他们真的能赢……”不过一念之差,贺拔弘毅心中那股强烈的逐利心又占上风:“他是醉倒了?”
贺拔氏像第一次到这里来的时候一样,再次将手伸到上衣袖上,这一次,他掏出来一把匕首。
“杀了他,我就能回到武川镇;杀了他,荣华富贵就又回到我身边了!”心中有无数个念头飘过,可他只记得那三个字——“杀了他”。
白凤此时正好背对着贺拔弘毅,并且宅邸四周渺无人烟,如果此时下手刺杀,真乃天赐良机。
“是刺向心脏、还是刺向脖颈?”他呼吸急促,脚步渐渐逼近,最后选择刺向脖颈,一击致命。如若成功,那位少年剑客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响便会殒命在自己家中。
“这会是最成功的刺杀,我将是最成功的刺客!”贺拔弘毅双臂高举匕首,还未下手时,脸上便已经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受死吧!”他被成功的诱惑蒙蔽,急着在心中发布者属于胜者的宣言,却从来没想过失败的后果。
“铛、铛。”匕首应声落地,尖刃碰触硬壁发出了格外铿锵有力的声音。
“啊?怎,怎么回事!”贺拔弘毅大惊失色,此时才发现自己双手手腕业已被白凤的右手架住,同时,那位少年剑客不忘回以修罗般的怒视,绕过肩头,直勾勾地盯住贺拔弘毅。
贺拔弘毅果断往后撤出几步,径直向门外逃去,嘴里还不忘喊着:“救命,救命啊,来人救救我!”
慌不择路换来的是更快让人发现踪迹。没走出去几步,便有几位在校场外等待着他。
苏青摇了摇头,抱怨道:“什么嘛,让我们听到动静就跑出来看看,原来是为了这个人。”
“贺拔公子,你这是怎么了?”慕容嫣依然报以关切,虽然她早已泪眸如星。
“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回去睡觉了……”阿鹃依然是那么天真无邪,全然没发觉刚刚发生了何事。
“我……我……”贺拔弘毅双脚一软,直接跪倒在地,随即身后便传来白凤的声音。
“贺拔兄,我早就知道你是来杀我的。但是,我给过机会你了,你本可以在这里开始新的人生。”说罢,白凤便将那原本要刺死自己的匕首丢还予其主人,续道:“你走吧,带上你的东西……走吧。”
阿鹃这时才回过神来,惊诧道:“啊,你居然要杀人!混蛋,枉我们对你如此信任。”
“不,不,不……”贺拔弘毅接连否认了三次后,赵小妹才出现在他面前出言劝道:“贺拔公子,不要再辩驳了,你也看见了,这一切都是我们的算计,就像你算计我们一样。”
“赵小姐,赵小姐!”贺拔弘毅跪在地上走到赵小妹跟前,连连恳求,说:“我只是一时昏头,我利欲熏心、鬼迷心窍,我……”话到中途,竟羞愧地落下泪来,不过很快,他便抹干眼泪,站起来向书院大门走去。
余下几人面面相觑,接连哀叹几声。没过多久,书院大门方向便传来贺拔弘毅声声力竭的哀嚎。
“啊啊啊啊!”
白凤携众人循声来到,却见贺拔氏撕下外衣,正在上面用颤巍巍的手指蘸着血液画地图。
少顷,贺拔弘毅将画好的地图交到白凤手中,说:“此乃,贺拔兄妹军营布局,包括粮仓辎重在内的重要信息,我都已标注好。这些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
“贺拔兄,你到底怎么了?怎么浑身都是血!”白凤竭尽全力在只有分毫微光的黑暗中搜寻着,迟迟未找到伤口的具体位置。
“呵呵呵……”贺拔弘毅桀然笑了笑,用手指指向自己腹部。原来他用匕首在肚子上开了一个口子,为了不让内脏流出来所以用衣服盖住伤口。
“嫣儿,快救人!”大家未见过白凤如此慌张的模样,皆为此惊讶了一会儿。
“凤哥哥,伤口太大,救不了……”
贺拔弘毅见白凤与慕容嫣都哭戚戚的,连连让这二人勿要为自己悲伤:“你们不必为我伤心。白兄,你一定要赢,把他们赢得心服口服。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你说得对,这里是一个——美好的地方。”
话音刚落,他便咽气了。不过大家都能看见,在他冰冷的面庞上还留有一丝浅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