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派人请了刘嬷嬷来。有韦氏帮着出主意,华灼跟刘嬷嬷商量了一阵,将要注意的细节都考虑到了,刘嬷嬷这才去着手准备,先是请了大夫,开出一张专治水土不服的方子,然后把整个宅子都熏得到处是药味,然后才亲自往荣昌堂走了一趟。
华灼没别的事干,老老实实便在家里装病,七巧还特地调了粉,在她脸上抹了浅浅一层,看着似乎面色不好的样子,庄静在旁边看了,噗哧一笑,道:“过了过了,水土不服哪有这么严重,你只需装出一副没有胃口的模样就成。”
说到没有胃口,华灼还真是有一点,京里的食物她有些吃不惯,亏得这次出来带上了白嫂,不然她可能真要患上水土不服的毛病。
“你回房去吧,我现在是病人,没的过了病气去。”华灼推了推庄静,倒不是真想赶人,不过既然装病,便要装出个样子,刘嬷嬷已经去了荣昌堂,她估摸着荣昌堂很可能会派人过来看她是不是真病了,庄静这个女孩儿不会做戏,留在这里恐怕要被荣昌堂的人看出破绽来。
“好呀,我替你背了黑锅,你便这样过河拆桥呀。”
庄静嘻嘻笑着,跟华灼胡缠不休,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华灼的处境有多不好,只是觉得华灼装病多此一举,有庄家在,还能护不了她么。
华灼被她缠得没法子,只得对七巧暗使了一个眼色,七巧会意,转身出了房,不一会儿,韦氏便过来。
“静儿,你今日的功课可做得好了?”
和华灼天天要练习刺绣与书法一样,庄静也是日日要练琴、画,今天她光顾着看华灼装病来着,功课都落下了,被韦氏这么一说,顿时耷拉着脸蛋,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地去了。
“伯娘……”
华灼坐床上坐起身,被韦氏一把按下,道:“现在你要时时牢记你是病人。”
华灼只得又躺了下去。
韦氏这才笑道:“我已经叫人把贡茶都收了起来,以后你待客……唔,除了我儿来时,便不要用贡茶了,你二堂兄的话有理,荣安堂败落已久,若突然有贡茶待客,恐怕有些人又要不安心了。”
华灼知道她是在提醒,荣昌堂若再派人来,绝不能用贡茶待客,于是连忙点头,道:“是,我已经让七巧把杜家送的茶取了出来,素心龙井的味道,其实不比贡茶差呢。”
荣安堂就算败落了,也绝不能在荣昌堂面前示弱,贡茶比较敏感,若落在有心人眼里,只怕还以为荣安堂巴结上什么靠山,又有了腾飞之态,到那时,恐怕荣昌堂打压起来,更加不留余地。但素心龙井便不同了,味道上半丝儿不差,又是秘制古茶,虽说恐怕比贡茶更加难得,但却没有什么敏感的地方,杜家说白了,也就是个清流名门,杜如晦顶了天不过是个致仕的大学士而已,华、杜两家走得再近,也拨不动荣昌堂那根敏感的弦。
想到杜家,华灼忽然就想起杜宏来,这位杜大少爷如今也是个庶吉士了,论理她既然来到京里,就该去见一见这位师兄,求几分关照,这几天被庄静缠得紧,她倒忘了这回事,真是该打。虽说庶吉士算不上什么正经的官儿,但却前程远大,怎么说也能算个助力。
刘嬷嬷去了荣昌堂,也不知是怎么说的,总之,荣昌堂果然来了人探病,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来的人竟然是华灼的大伯母惠氏,就连韦氏都吃了一惊,神色沉重道:“看来荣昌堂对你果然是不死心的,老祖宗寿诞在即,惠夫人正是忙得转不开身的时候,竟然还亲自来探望你一个晚辈的病情,你且躺在床上莫动,我替你去迎一迎。”
华灼也是心虚,她猜到荣昌堂会有人来,可没料到竟然是惠氏,荣昌堂的当家主母,纡尊降贵亲来探她一个晚辈的病,这事儿怎么想都透着诡异,莫说荣安堂和荣昌堂的关系原就比较冷淡,就算是打得火热,也没有这理儿啊,她本来猜测,来的人可能是她大堂嫂、二堂嫂,可能几个堂姐妹也会有人来,但来的惠氏,她心里虚得连手脚都发了软。
韦氏这么一提,她立时感激地道:“那就有劳伯娘,侄女儿感激不尽。”
以惠氏的身份,也只有韦氏去迎才不失礼,刘嬷嬷实在是不够分量啊,没有韦氏在,她这个晚辈就得抱病出迎,装病的人最不经走动,因为一走动就容易露馅儿,病体虚弱的步履蹒跚姿态很难装得到位。想到这一点,华灼越发觉得,父亲让她与庄家的人一起进京,并且极力请托韦氏照应她的决定,实在是再正确不过。
惠氏显然来得匆忙,身上穿的还是家常衣裳,素青的缎子,上面绣着富贵寿禄纹,外头只罩了一件挡风的天鹅绒大斗篷,头上也没戴什么首饰,只插了一把镶了宝石的碧玉梳,面上透着几分疲惫,但一见韦氏出迎,便挤出笑来,道:“早听闻庄家二爷娶了位天仙般的夫人,今日一见,果真似月里嫦娥一般,叫人瞧着心里便喜欢。”
韦氏屈身一礼,笑道:“素闻惠夫人贤德,又是极爱护家中小辈的,百忙之中,还劳你大驾,实是我的不是。请入正堂,容我斟茶谢罪。”
说着,侧身让惠氏先行。惠氏也不推辞,一则她是荣昌堂主母,在荣安堂无人的情况下,本来就能当这宅子半个主人,二来她也是诰命夫人,比韦氏还高一个品级,走在韦氏前面是理所当然的。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正堂,刘嬷嬷立时便命人泡了素心龙井上来,给惠氏见了礼,然后垂手立在下首。虽然由韦氏出面迎接惠氏,但荣安堂一个人都不出来也不行,这里除了华灼就属她还能在惠氏面前应答几句。
惠氏先对刘嬷嬷发难,道:“八小姐进京几日,水土不服竟致以病,你们这些随行服侍的,竟然拖到现在才通知我们,实是该打。”
然后不等刘嬷嬷辩解,又对韦氏道:“这一路上,还要多谢庄二夫人的照顾,哪敢当什么谢罪之语,之前是我们不知道,如今不敢再麻烦庄二夫人,灼儿这孩子理应由我等亲族来照应,唉,这些刁奴,这么大的事竟也敢瞒着我们,真是让你见笑了。”
韦氏慢条斯理地抿一口茶,笑道:“惠夫人不用多礼,灼儿这孩子与我投缘,我头回见她,便喜欢得紧,又有缘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