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灼眉头微皱,见李袖儿这幅表情,她隐约猜出,爹和娘争吵,十有八九就是为了将李袖儿收房的事情,爹爹对娘一心一意的,当年纳了双成姨娘,也只是为了子嗣的缘故,如今已经有了华焰,爹爹是绝不肯再往房里收人的。
怪不得李袖儿现在还是少女装扮,分明就是爹爹不同意。
华灼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道:“今儿是三十,姨娘多半是和刘嬷嬷去清点库房了,那边你不能过去,就留在这里跟四喜一起照看弟弟吧。七巧,你跑一趟,将姨娘和刘嬷嬷一起请来。”
父亲那里,让刘嬷嬷去劝吧,刘嬷嬷是祖母身边的老人,父亲对她多少还敬着些,母亲那里,就由双成姨娘去劝一劝。其实华灼也不赞成这件事,不过她做女儿的,却是不好多说什么,顶多只能帮着敲敲边鼓吧。
七巧领命而去,华灼就带着八秀往母亲的屋子走去,才一进屋,就见华灼坐在屋东头,母亲坐在屋西头,一个看窗外,一个看脚下,摆明了正在呕气呢。
“女儿给爹娘请安。”
假装没看出气氛不对,华灼盈盈见礼,东面一屈膝,西面一福身,然后故做娇嗔道:“爹爹,娘,你们坐得这么远做什么,害得女儿还要行两个礼。”
华顼轻咳一声,道:“灼儿,身体好些了吗?”
“已经大好。”
华灼上前拉着他的手,把他往西边拖。
华顼身不由己,走了两步就停下了,但一看方氏的脸色,又觉得心中不忍,长叹一声,道:“你啊……你……罢了,我先回书房了,灼儿,你陪着你母亲说说话。”
“站住。”
方氏猛地站起来,也不顾女儿在场,语气坚决道:“这件事我已经拿定了主意,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反正我话便放在这里,若你一日不纳了袖儿,就一日休想进我的房。”
华顼蓦然一怒,想说什么,但终是没说出来,拂袖而去。
华灼只觉得头疼,见方氏已是红了眼,只得赶紧上前劝道:“娘,好端端的,你跟爹爹闹什么,爹爹不喜欢袖儿,那便算了,何苦惹得爹爹不高兴,还为难了你自己。”
方氏气道:“我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华家,为了荣安堂能子孙昌盛,我宁可忍疼把你爹推到别的女人怀里,你爹为什么就不能体谅我的一片心意。”
说到这里,她语气一顿,似乎觉得女儿还小,不该听这些,但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事,还是该让女儿明白,于是又道:“灼儿,你现在还小,不懂事,也许娘说的你不懂,但你需要记着,女孩儿一旦出嫁了,那就是夫家的人,夫家昌,则己荣,夫家败,则己辱,不管你有多少私心,有多少不甘愿,都要在该退让时退让,生为女子,一生所系,只在两个字上,一个是‘夫’,一个是‘子’,夫只有一个,但子却绝不能只有一个,越多越好,哪怕这个‘子’不是你亲生的。”
“是,女儿记下了。”
华灼垂下头,母亲的话在她听来,虽有些道理,但经历过家破人亡,她对家族荣辱另有看法,子嗣多少绝不是一个家庭昌败的标准,但现在母亲正是难过的时候,她也不好争辩,只能装出一副受教的样子。
“灼儿,你已经十岁了,莫觉得你现在还小,再有两、三年,便到了择婿的年纪,待到嫁了人,爹娘都不在你身边,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娘也只能现在提点你几句,到了夫家以后,该怎么做,还是你自己斟酌,只是有一点你要明白,不是每个男子都像你爹爹这么宽容专情……”
许是今天心情实在不好,方氏触及心结,说起来竟有滔滔不绝,听得华灼头大如斗,幸而这时双成姨娘和刘嬷嬷到了,在门口求见,她才如释重负,不等方氏说话,就赶紧道:“姨娘,刘嬷嬷,快进来吧。”
方氏这才住了口,低下头用帕子抹了抹眼角,再抬起头时,已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双成,刘嬷嬷,有事吗?”
华灼连忙抢道:“娘,是女儿听说你和爹爹吵嘴了,这才喊了姨娘和嬷嬷过来做和事老。”
“你这丫头……”方氏也不知是气是笑,又若是因为女儿的关心而感到窝心,一会儿方对双成姨娘和刘嬷嬷道,“这是我与老爷之间的事,你们也插不上手……”
顿了一顿,她又道:“刘嬷嬷,你得空了,也去劝劝老爷,事关荣安堂的子嗣,总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我都不吃醋了,他一个男人还计较什么,没的让我看轻了他。”
华灼暗自撇了撇嘴角,母亲这话要是让父亲听到了,怕又得吵上一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