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转向童子:“小子,你来说说,你的蝉儿姐在诉说什么?”
童子正在闭目倾听,听到鬼谷子发问,头也未扭:“回先生的话,蝉儿姐在跟大雁说话!”
“大雁?”张仪略怔一下,恍然有悟,不无叹服地点头道,“嗯,大师兄说得极是,刚才师姐看到大雁南飞,这才出来弹琴!”
鬼谷子没有睬他,继续问童子:“你的蝉儿姐在对大雁说些什么?”
童子又听一阵,摇了摇头。
张仪急问:“先生能听出她在诉说什么吗?”
“是的。”鬼谷子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她在诘问大雁为何不守信用,为何不把该捎的物什捎来!”
“该捎的物什?”张仪打了个愣怔,“请问先生,大雁能捎何物?”
鬼谷子瞥他一眼:“你要关心这个,最好去问蝉儿!”
为天下先生说捭阖 因情困二贤双出山(8)
张仪知先生已经揣出他的心意,脸上一热,急急垂下头去。
“先生,”苏秦解围道,“如此细微之境,弟子能否听懂?”
鬼谷子点了点头:“只要用心,自然能够听懂。”
“如何用心?”
“将心比心,心心相印。”
“如何做到心心相印?”
“人心直通情、意。欲知他人之心,就要揣摩他人情意。听其琴,揣其情,摩其意,自通其心!”
苏秦喃喃重复道:“揣其情,摩其意,自通其心!”
“正是,”鬼谷子重申一句,“此为揣、摩之术。捭阖之术五花八门,首推揣、摩!”
张仪已经听出先生是在借机传授,精神陡来,大睁两眼:“请问先生,何为揣情?”
鬼谷子缓缓说道:“揣情就是度量他人之心。诗曰:‘他人之心,余忖度之,’讲的就是揣情。若是揣人,则要察其言,观其色,闻其声,视其行,然后推知其心之所趋。若是揣天下,则要透视国情,观其货财之有无,人民之多少,地形之险易,军力之强弱,君臣之贤愚,天时之福祸,民心之向背,然后推知其国运是盛是衰,是兴是亡!”
鬼谷子由此及彼,推而揣摩天下,苏秦、张仪如闻天书,似痴似迷。沉思有顷,苏秦问道:“请问先生,如何揣情?”
“欲揣其情,首摩其意。摩为揣之术,揣、摩不可分离!”
张仪急问:“何为摩意?”
“所谓摩意,就是投其所好,诱其心情。譬如说,对方廉洁,若说以刚正,此人必喜;喜,必泄其情。对方贪婪,若结以财物,此人必喜;喜,必泄其情。对方好色,若诱以美色,此人必喜;喜,必泄其情。是以善摩之人,如临池钓鱼,只要用饵得当,鱼必上钩!”
苏秦、张仪再入深思。
鬼谷子见二人已入状态,缓缓起身:“习口舌之学,不知揣情摩意,就如聋子瞎子,若想成功,难矣哉!”
苏秦、张仪起身拜道:“弟子谨记先生所言,细加体悟!”
望着鬼谷子与童子的背影渐去渐远,张仪回过头来,转对苏秦,一本正经地说道:“苏兄,你说先生这人,肚里有多少宝货,尽可悉数倒出就是,偏是星儿点儿,让你我整天价日里瞎琢磨!”
苏秦扑哧笑道:“贤弟,就你我这点肚皮,先生若是全倒出来,能不撑死?”
“苏兄说得是!”张仪亦笑一声,“先生这——今日一点儿,明日一星儿,是让你我慢慢悟呢。”略顿一下,“哎,我说苏兄,今儿这点揣和摩,可有感悟?”
“还没细想呢,谈何感悟?”
“在下想到一事,你我何不就此习练一下,或有所悟!”
苏秦笑道:“贤弟想到何事?”
“师姐!”张仪稍作迟疑,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方才先生说,师姐在诘问大雁为何不把该捎的捎来,想必是师姐在思念什么人。苏兄你来揣摩一下,师姐她能思念何人?”
苏秦连连摆手:“若是揣摩别人,在下或可。揣摩师姐,在下断然不及贤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