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蝉儿想起当初溪中之事,心中一凛,乍然变色,冷冷说道:“小女子依旧是小女子,一丝未变,庞公子不是早就看过了吗?”
庞涓应道:“师姐依旧是师姐,庞涓却不是庞涓了!”
听到此言,玉蝉儿不无惊讶:“庞公子何出此言?”
“此前的庞涓虽有冒犯师姐之处,却无冒犯师姐之心!今后的庞涓唯有冒犯师姐之心,再无冒犯师姐之处了!”
玉蝉儿越听越糊涂:“庞公子,此言何解?”
“庞涓已经拜别先生,将于明日鸡鸣时分下山谋生,此来是向师姐作别的!”
玉蝉儿怔了一下,缓缓起身,朝他拱手道:“小女子恭祝庞公子一路顺风,心想事成!”
庞涓亦还一礼:“谢师姐吉言。师姐,庞涓内藏一言,今日不吐,怕是再无机缘了!”
“庞公子有话,直说就是!”
“庞涓今对明月起誓,此生若爱一个女人,就是师姐!”
庞涓表白得如此大胆,玉蝉儿猝不及防,一时窘在那儿,脸红半晌,方才定下心来,再揖道:“小女子谢庞公子厚爱!”
庞涓再次还礼:“庞涓本是龌龊之人,不配师姐高洁之躯,但天地日月可鉴,庞涓挚爱师姐之心,真真切切!自今而后,庞涓无论身居何处,师姐但有驱使,庞涓唯命是从,若有背逆,天地不容!师姐,请保重!”
言讫,庞涓弯腰鞠躬,由于弯得过低,头几乎就要触到地面。鞠完这个大躬,庞涓一句话不说,扭转身子,大踏步远去。
望着庞涓渐去渐远的身影,玉蝉儿竟是怔在那儿,心中扑通乱跳一阵,方才定下心神,喃喃说道:“庞公子,你也保重!”
翌日凌晨,远处的雄鸡刚刚啼完第一轮,庞涓就背起包袱,拉开房门。
然而,在他打开房门时,庞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门外的草地上,赫然站着孙宾、苏秦、张仪、玉蝉儿和童子。不远处,鬼谷子站在一块巨石上,似一尊沐浴在晨曦里的雕像。
孙宾悄然无声地走前几步,从庞涓手中接过包袱,挎在背上。
庞涓本是血性汉子,看到此情此景,禁不住流下泪来。他拿起衣袖抹一把泪水,径直走向鬼谷子,跪下叩道:“弟子不孝,不能服侍先生了。弟子此番下山,若有得意,必来鬼谷探望先生!”
鬼谷子微微一笑:“去吧!”
庞涓拜过三拜,起身走向苏秦,揖礼道:“苏兄,庞涓先行一步了!”
苏秦还礼道:“在下恭候庞兄佳音!”
庞涓道:“谢苏兄金言!”转向张仪,也是一揖,“张兄,鬼谷三年,庞涓有所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张仪跨前一步,一把抓过庞涓的大手,狠劲儿一捏,哈哈笑道:“庞兄这一走,张仪在这谷中,也就无趣了!”
听到这句调侃,众人皆笑起来。
庞涓收住笑,转向童子,盯住他看有一时,慢慢跪下:“大师兄在上,请受庞涓一拜!”
庞涓正欲拜下,童子急跑过来,一把拉起他道:“庞师弟,你这大礼,大师兄承受不起!”
庞涓起身,揽过童子,将他拉到胸前,将手摸向他的头顶,比画一下道:“大师兄,只此三年,你就蹿到师弟的下巴上了!”
童子笑道:“再过三年,你我谁高谁低,可就难说了!”
庞涓亦笑一声:“好,三年之后,师弟一定再来谷中,与大师兄一比高低!”
“师兄在此恭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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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函谷秦公再谋魏 占草花庞涓首出山(16)
庞涓转过头去,将目光凝聚在玉蝉儿身上。好一会儿,庞涓竟是一语未发,直将目光全部射进她的身上,看得玉蝉儿心中发毛,正自不知所措,庞涓却是毅然转身,快步走去。
孙宾背了包袱,快步跟在身后。
二人别过鬼谷,径投宿胥口方向走去。眼看就要走到宿胥口,庞涓停住脚步,拦住孙宾道:“孙兄,你我终有一别,不必再送了!”
孙宾想了一会儿,迟疑道:“贤弟,万一遇到难处,可去卫国找楚丘守丞栗将军。只要你说是在下的朋友,他一定帮忙!”
庞涓笑道:“卫国疲弱,不是用武之地。再说,庞涓纵使不才,也不会向人乞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