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没有人,十一坐在翠竹编成的地板上,背靠着床。他的剑放在他右侧的地面上,并没有赵瑟一露头就往她的脖子上招呼。这样,赵瑟就不必缩着头了。他的左边是空酒坛,翻到的,扣着的,有四五个。他的左手边还按着一个满满的酒坛。十一他微微仰着头,像星辰坠落于无尽黑暗的深渊。
十一他喝醉了。
赵瑟的心像被烈火焚烧一样疼。是因为我的原因吗?她想,是因为我的原因才会让你如此伤心吗?那我宁愿不曾与你相识。
如果赵瑟可以根据她的心意来控制自己的身体,她一定会选择转身离去。展现在她眼前的十一的颓废与哀伤是她单薄的心脏所无法承受的。然而,一旦面对十一,她就再也无法移动她的步伐。这是蜘蛛与蝴蝶的宿命。
赵瑟走进十一,伸手想去抚摸他的脸颊。十一像骤然惊醒地猛禽舒展开翅膀一样腾空跃起。赵瑟被巨大的力量带翻在地,同时,十一的剑尖已经向她的心脏袭来。像雷鸣闪电一样迅捷,这个拔剑出鞘一剑毙命的动作就像融入进十一的血脉一样。
“我是瑟儿啊!十一!”赵瑟惊呼,处于本能的。
一瞬间,云收雨住,所有的电闪雷鸣化为虚无。世界彻底安静了。
十一的剑尖停在赵瑟的左胸。他的眼眸中还带着朦胧,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晃动。短暂地安静之后,伴着赵瑟的尖叫,十一喷出一口鲜血,摔倒在地上。
赵瑟把十一抱在怀里,十一的身体热得发烫,这是酒从他的毛孔中挥发带来的热度。十一把头埋在赵瑟的胸口,他轻轻哭泣着,断断续续地嚅嗫道:“瑟儿……太好了……你来了……我是多么害怕……自己一个人……”
十一睡着了,或者是因为酒醉,或者是因为和赵瑟的相逢,或者是因为哭泣之后,或者什么都有点。总之,他现在安静地睡了过去。他的眉头微微皱着,睫毛在眼睑上投下迷人的阴影,嘴唇有一些轻微的开合。赵瑟心中荡漾着一种斜风细雨般的柔情。这样一种宛若初生婴儿般的纯粹与依恋,是赵瑟,甚至所有的女人都无法抗拒的力量。她把十一搂得更紧些,只一瞬间,便如同度过了漫长的一生。
十一的身上沾满了酒渍,头发上也弥漫着酒香。他的嘴唇有点干,是渴了。赵瑟四面环顾,还好,桌子上有茶。她给他喂了水,并且不可避免地吻了他。
赵瑟想把十一拖到床上去,对于娇小的赵瑟来说,一般认为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赵瑟可以找米饼帮忙,但她不愿意,不知道为什么。所幸十一睡的像一只小猫,并没有给添乱。打他几下,他偶尔还肯配合。赵瑟撕扯了除去头发之外十一身上一切可以拉扯的地方,在他的身上留下好几块淤青之后,终于勉强把十一弄上了床。如此可见,女人的潜力与她们的执拗同样无限——至少是配套的。
接下来,赵瑟帮十一脱去沾满了酒气的衣裳——给喝醉的人脱衣服不容易,赵瑟也没什么经验,但她了解十一。十一他很怕痒,只要轻轻搔动他的腋下,他就会翻身。
赵瑟从屋里找到了干布,却只有凉水。本来赵瑟想凑活着用,想了想还是没有。她是很“聪明”的女人,干脆把滚烫的茶水掺进凉水。然后,这个笨手笨脚的女人便用那种但琥珀色的温水给十一擦了身体,洗了头发。
最后,赵瑟脱掉自己的衣服。不像十一喝醉了酒,一旦辛苦劳动的汗水落了下去,她的浑身都变得冰凉。她上了床,躺在十一的身边,盖上被子。当然,她和十一用一床被子就够了。十一浑身都在发热,并不愿意盖被子,总是会把它蹬开。几次之后,赵瑟的耐性用光了,暴君的本质被激发出来。她侧身抱紧十一,用她的手臂禁锢住他的手臂,用她的腿绞住他的腿。在他们身体相交的部分,冰冷和炽热在这里缠绵。冰冷的身体暖和起来,炽热的身体享受着凉爽。现在他们应该都很合适了。
然而,十一并不适应这样的一种束缚的方式。即便是很舒适,他似乎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束缚。他真是个狡猾的男人。他把胸口,小腹乃至于□都紧紧地贴在赵瑟相应的部位,手脚却挣扎着逃脱赵瑟的控制。而赵瑟必然要做出回应。几次挣扎与控制之后,事情终于上升到了武力层面。一旦上升到武力的层面,赵瑟当然不可能是对手。
“别动!”赵瑟微微有些生气地喝道。
于是,十一竟然真的不动了。他们就这样睡去,度过了一整晚。她很幸福,很满足,不带一丝一毫的淫思邪念。在此之前,赵瑟并不知道,原来,以这样的方式相拥而眠,并不一定是要在欢爱之后。
情表
赵瑟醒来时是已是独自一人。床的另一边空荡荡地,还带着十一温暖的气息。米饼坐在床下,拖着腮帮子对着她发呆。
糟糕,我睡的太死了!赵瑟懊恼得几乎要撞墙:怎么就这么笨呢!连话还没认真说上一句十一就不在了。他该不生气了吧?怎么人就不见了呢?他为什么不摇醒我呢?
五音端着清水从楼梯上来,正对上赵瑟咕噜乱转的眼睛。“小姐醒过来了!”他高兴地叫道,“来人!”侍奴们伴随他的呼唤像成群的麻雀一般熙攘地涌进来。这让赵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宛若回到了家中的某个喧闹的早晨——她还躺在自己巨大的红木床上,脚踏上是打着瞌睡的侍儿,身畔十一的余温只不过是她昨夜带着泪花的梦境的残迹。
赵瑟甩甩头,将这种仿佛仰望没有尽头的星空一样可怕的感觉驱赶出自己脑海。侍奴们大呼小叫地在阁楼上跑来跑去,压迫着地板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赵瑟有些无聊地翻起白眼,心想:你们就不能收敛点吗?这是在别人的府邸!好像我做了什么功德无量救人于水火之类光彩照人的事儿似的。”
五音是很善解人意的,一边给赵瑟穿衣服,一边笑道:“谢家的大人们都去了校场。小姐昨晚喝多了,只好在此歇下。贺兰大人临行前特别让我们向小姐交代歉意,不能和小姐告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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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场?”对于这个词,赵瑟有点陌生。
“是啊。”五音答道:“今日陛下凤驾亲临校场阅兵,下旨朝中众位大人随驾前往。天刚亮便都出了城。小姐你看,如今这整个都城都跟着安静下来了呢。”
赵瑟点了点头,往常这个时候,内城的大街上鳞次栉比全都是官员的车马,人喧马嘶之声即使是隔着深深的院落也隐约可闻。今日确实是太安静了,似乎连飞鸟扑腾翅膀的声音都能听到。
五音想了想,又补充道:“侯爷也去了校场,不能等小姐。他说一会儿脱得开身便来接小姐。”
“我还用他接?”赵瑟轻轻哼了一声,皱眉道:“快点收拾,收拾完告辞吧……你们别折腾那么大动静!就算主人都不在,说不定这花园里还住着什么不容冒犯的高贵人物呢。”
五音多少有些奇怪,好在他没有多嘴多舌,低头应命。
一想到谢十七,赵瑟总有一种难以释怀的情感。如果不是傅铁衣明确告诉过赵瑟,她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