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小蟒蛇虽是牲畜,却也无辜,我不想让它因为一个恶人而枉送性命……待它将百里川的内脏啃食的差不多以后,我自会将它送到它主人那里。”
一下子听了这么多,云秋梦的承受能力较最初不知强了多少,也是见怪不怪,顺其自然了。如同程饮涅所说,就算他是阎罗殿里的阎王,也绝对不会锁自己的命。
想到此处,云秋梦终于能够一往如常的露出笑容来:“百里川多行不义,天下苍生都会感激哥哥这番壮举的。”
第四一九章 程饮涅的手段(二)
“天下苍生的感激对我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我之所以用如此惨无人道的手段对待百里川,都因他杀了云儿。”
即便程饮涅用极为轻描淡写的口吻说出了这句话,云秋梦还是从中听出了一缕怅然若失。
“是啊!若非兄长无辜殒命,哥哥便不必为我而舍弃那救命丹药。如果兄长还活着,哥哥也服食了红莲还魂丹,这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至少,你不会随我来到长桓,更不会沾染上武林的是是非非……百里川是死是活,与你又有何干系呢!”
她的话音刚落,程饮涅的眼泪便“啪嗒、啪嗒”落到了手背上,云秋梦不仅没有慌神,看向他的眼神也充满了理解。
顾不得不受控制的泪水,程饮涅用十分沉闷的声音说道:“我自知对待百里川的手段甚是残忍,怕是连老天爷也已看不下去,迟早会惩罚我的。可是老天若当真有眼,为何死的人是云儿不是我!
云儿一生坎坷,自呱呱落地起便被亲生父母遗弃。十五岁那年受冤枉被赶出云家堡后,竟一连过了三年食不果腹的日子。好不容易在无眠之城得到了几年的安稳,却偏生又将性命枉送于一小人之手。
都说人死如灯灭,可自从云儿去世后……我的心便再也没有得到过片刻的安宁,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将他的影子于我心中抹去。
他活着的时候我尚且对生活还有那么点盼望,可是他现在长眠于朝东陵,早已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感知……不管是繁华三千还是幽暗无边,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了。”
程饮涅每一句话都如锋利的尖刀一般直插云秋梦内心深处,让她倍感煎熬。
今日之前,她每次见到程饮涅哭泣,都是为了云乃霆……这一刻,她很想去看看百里川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就在云秋梦正在酝酿安慰程饮涅的词句时,眼中含泪的他极为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真挚的笑容。
“如果你兄长在天有灵看见百里川在为他犯下的罪孽受苦,应该也会感到欣喜罢!”
用衣袖为程饮涅拭去眼角的泪水后,云秋梦很是认真的看着他说道:“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虽非我所愿,我却有着逃不开的责任。哥哥的所作所为都不是为了自己,何况那百里川本就是个恶人,老天爷不会惩罚你的。”
话已至此,任是谁也无法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云乃霆是怎么死的,怕是没有人比他们俩更清楚了。
为了不让程饮涅陷入极度的哀伤之中,云秋梦刻意笑容满面的凑到了他跟前:“哥哥节哀顺变,兄长走了……梦儿还在呢!我听紫檀说,你已经派阿彪去无眠之城接免免了。想必用不了多久,你们兄弟二人便能重逢了。”
轻声叹了口气后,程饮涅忽而满是忧郁的吟道:“寂寥荒馆闭闲门,苔径阴阴屐少痕。白发颠狂尘梦断,青毡泠落客心存。高山流水琴三弄,明月清风酒一樽。醉后曲肱林下卧,此生荣辱不须论。萧萧华发满头生,深远蓬门倦送迎。独喜冥心无外慕,自怜知命不求荣。闲**赋思陶令,卧病何人问马卿。林下贫居甘困守,尽教城市不知名。”
听过程饮涅吟诗之后,云秋梦只恨自己平素太过懒散,读书甚少,根本无法将现实与诗词联系在一起,更不知道程饮涅要表达何意。
小小的尴尬过后,她只能搓着手掌问道:“这诗这么长……哥哥怎么记住的?”
程饮涅当然不会去回答这种无聊透顶的问题,只是若有所思的问道:“不知妹妹可有听说过伯牙子期的故事?”
思索了片刻,云秋梦使劲点了个头:“这个倒是听我爹爹提过一二……传说中伯牙善于演奏,钟子期善于欣赏,两个好朋友时常便要聚在一起,也便有了‘知音’这一词。
后来,钟子期因病亡故,伯牙悲痛万分,认为世上再无知音,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像钟子期一样体会他琴音之人。于是,他当即将自己心爱的琴摔碎,并发誓终身不再弹琴。”
听完云秋梦的故事,程饮涅玩弄着手中的酒杯淡淡的说道:“从你出生的那天起,便注定会在今后的道路上遇见形形色色的人……可是想要遇见一个理解自己的知心朋友却无比艰难。
有些人,就算倾其一生也难以寻觅到那个知音……比起他们,我是否应该感到满足,虽然云儿陪伴我的时间很短,可我至少曾经拥有过那样深厚难忘的情谊。”
为程饮涅将空荡荡的酒杯斟满以后,云秋梦用略带歉意的口吻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你。但我想,我应该理解你话中的意思……你说兄长一生坎坷,你又何尝不是如此。
你虽不是受父母遗弃的孩子,可你庶出的身份注定了你自幼不受家族重视。免免的母亲待你们母子不甚友好,亲生父亲对你不闻不问……你也是从小便吃尽了苦头的可怜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