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绾走到了姜重吾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秦国夫人就是太善良了,主动替你做出了选择。不,以她的聪慧,怎会不知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与其被辜负,连唯一的真情和欢乐都蒙上阴翳,不如自己去做绝情的那个人,这样,也不必去赌一个未知的结果了。”
沈云绾心底一酸,再也控制不住眼里的泪水,一滴透明的珠泪坠落在地上,打湿了姜重吾刚拼好的画作。
姜重吾的唇边流露出一丝苦笑,颤抖着站起身,将桌上的半壶酒倒进壶中,香醇的佳酿却比前一刻更苦了,苦的姜重吾眼角微湿。
他知道谨王妃的话不可能作假。
淮安大长公主不可能说谎。
不,是因为那的确是她会做出来的选择。
往事翻新,姜重吾直到这一刻方知当年的自己有多荒唐。
扪心自问,若是她抛下一切来找自己,自己真的会答应随
她隐居山林吗?
姜重吾无法欺骗自己。
他不可能抛下家族,那又凭什么要求灵蕴如此呢。
“你现在觉得痛彻心扉?可是你的痛比起秦国夫人,恐怕连千百之一都没有。姜重吾,当年,秦国夫人为什么会难产而亡?为什么齐国公曾经真心求娶的人,后来会弃之如敝履,本宫不信,你会全然不知!”
沈云绾直视着姜重吾,眼底冰芒闪烁,等着对方的答案。
“谨王妃,是我对不起灵蕴。”
姜重吾惨笑了一声,那一瞬,尚且乌黑的头发瞬间变白,就连眼角的纹路也逐渐变深,那个有着林下之风的男子,这一刻,终于成为了一个跟他真实年纪一般的老人。
一瞬白头!
沈云绾眯起了明眸。
是什么样的错事才会让姜重吾懊悔的一夕白头?
“灵蕴跟我索要当初赠我的信物,那一天我们便恩断义绝。偌大的京城,想要见上一面也难。何况……”
姜重吾今日始知,自己一路高进、前程似锦,并非出自太后想要封口的用意,也并非出自灵蕴的内疚,只是因为那个心思剔透的女子,对昔日爱人的祝福。
因为灵蕴了解自己的报复,一直希望自己学有所用,能够造福苍生社稷。
自己也的确如同承诺灵蕴的那样做到了,此生,他姜重吾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妻儿,有愧的……只有灵蕴,这辈子还不清,下辈子也还不清……
姜重吾捂住了心口。
“后来在灵
泉寺,我跟方丈约好辩经,没想到却撞到了前来烧香的灵蕴。事有不巧,我与她在亭中说话,齐国公前来接妻子回府,两厢便撞到了。”
“然后呢……”
如果仅仅只是凉亭中的一幕,或许,还不会让齐国公做出那么多禽兽不如的事。
可以说,秦国夫人就是被齐国公长期精神虐待才会难产而亡的。
“后来齐国公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跟灵蕴有过一段情缘,居然找我质问,灵蕴腹中的骨肉是不是我的。”
沈云绾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已经预知了答案。
她的手指搭在桌子的边缘,骨节用力到泛白。
“你污蔑了秦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