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进主动走到了前面带路。
他倒不怕这两个女子耍花招,若是对方敢戏弄自己,进了后院,更方便自己瓮中捉鳖。
这家店铺后面自带了一个院子,沈云绾大体扫了一眼,便对里头的格局大致有了数。
后院与前面的商铺连着,一处用来招待客人的花厅,还有两间日常起居的厢房,麻雀虽小,倒也五脏俱全。
到了花厅,马进请了沈云绾上座。
沈云绾也不客气,落座之后,她一路强忍着的情绪倾泻而出:“幽州这里还没有收到朝廷的邸报吗?”
“朝廷突然盯上了我们家,若非我那一日恰好去了禅寺求签,整个郭家便无一活口了!”
沈云绾语气哽咽,声音里含着浓浓的悲伤和恨意。
马进大惊失色:“大小姐此言当真?大人怎么会被朝廷盯上,这些年不是一直无事发生吗?”
沈云绾没有理会马进的问题,继续说道:“幸好父亲这些年养了不少忠仆,给我报信的那个人并没有说清缘由,只把家主令牌交给了我,让我立刻上路……”
“生死关头,我也顾不上这么多,这一路多亏婢女护送,才能顺利到达幽州。”
“大小姐能给我看一眼家主令吗?”
马进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沈云绾垂下头,从袖中掏出一面令牌,举在手中:“马掌柜看清楚了吗?”
马进眯了眯眼,这家主令牌是真的!不过,在一个孤女身上,便如三岁小儿抱着金砖立于闹市,根本守不住。
“我劝马掌柜别打家主令的主意,我既然能护送着小姐一路前往幽州,就不是吃素的!宝物动人心,可也要有命来拿,马掌柜你说是不是?!”
紫竹话音刚落,藏在袖里的匕首便飞了出去,擦着马进的脸颊钉在后面的墙壁上。
一缕黑发轻飘飘地飘落在地,马进方才反应过来。
他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拳头,刚刚那股浸透骨髓的杀意还如影随形,让他的手脚一瞬间僵硬,根本来不及反抗。
马进压下心头那股被人冒犯的不适感,脸上露出一抹笑:“我受了大人的恩惠,又怎么会做出忘恩负义的事,姑娘你多心了。”
紫竹警告完马进便站到了沈云绾的身后,她牵了牵唇角:“马掌柜最好是这么想的。”
“好了!父亲就是信得过马掌柜的人品,才会把这么大的摊子都托付给马掌柜。”
沈云绾轻斥。
“知道你是为了我,虽则这一路凶险重重,可到了幽州城就安全了,你不必如此小心。还不跟马掌柜赔礼!”
沈云绾连削带打。
紫竹从她身后走出,朝着马进屈膝一礼:“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马掌柜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
马进身后,伙计的脸色有些古怪,刚才自己也说过类似的话。
“哪里!我还要谢姑娘高义,护送着大小姐一路来幽州,让大人还有一丝血脉留在世上。”
马进说着,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力气大到把眼睛都擦红了。
“大小姐尽管放心住下,有我马进在,谁都不能动大小姐一根汗毛!”
“马掌柜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郭家的仇不能不报!还望马掌柜尽快帮我引荐接头的人,我手里有一批货物要出,我保证,这些货足够让那个人心动。”
马进的眼里闪过一道暗芒。
大小姐这是一门心思地要给父兄报仇,天下可没有白吃的筵席,大小姐既然要出手里的货,肯定要提条件。
自己要不要去趟郭家的浑水?
沈云绾看着马进这副眼珠乱撞的模样,对方在打什么算盘他一清二楚。
这是看郭大有和郭玉两人都死了,郭家小姐又是一个弱女子,便想着脱离郭家的掌控了。
一个连自己的家国都能出卖的人,还指望他有什么底线。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得吃罚酒了。
“朝廷灭我郭家满门,给出的理由是我父亲勾结盗匪,草菅人命。”
沈云绾慢条斯理地解下了幕篱,露出一张清秀的容颜。
她的眼睛盯着马进,眼里的讽色不加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