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齐氏要生产,也不能离开冷宫,长乐宫乃是一宫主位所在,齐氏在长乐宫待产还不够资格。
“薛大人好记性。”李伯懋此刻眉头紧皱,他看向一旁侍立的太监,“刘公公,不知道太后娘娘可曾睡下了?”
如今宫里没有皇后坐镇,自己身为外臣,不好冒然插手后宫事,由太后娘娘出面再好不过了。
刘公公四下望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不瞒李大人,太后娘娘听说太子妃娘娘被人关进了大理寺的监牢,什么都顾不上了,已经连夜出宫,此刻,想必是在去往大理寺的路上了。”
朝臣们闻言不由有些傻眼。
想到太后娘娘对太子殿下的宠爱,以及对太子妃娘娘的爱屋及乌,太后娘娘该不会……
几个朝中重臣明显想到了一起,所有人面面相觑。
姜重吾看不得这些人打哑谜,喝道:“这么大的事,为何没有告知陛下?”
若是本朝的太后娘娘、陛下的生母也进了大理寺监牢,届时何止是天家颜面无存,若是传出去,连带他们这些朝臣,还有整个大魏都要在外邦面前丢人现眼了。
“姜老大人息怒。钱公公亲自在长乐宫守着,陛下吩咐,天大的事情都要放到一边,等到丽妃娘娘平安诞下小皇子再说也不迟。”
刘公公的脸都要皱成一团苦瓜了。
“皇命难违,并非奴才不去禀告啊。”
姜重吾哪里不清楚这些太监之间的猫腻。
若是早几年,陛下圣明烛照,这些阉奴哪敢暗中弄鬼!想到这里,姜重吾的心头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京城虽然是天子脚下,但太后娘娘的身份何等贵重,不能有半分闪失。刘公公,你这就去通知御林军统领郑大人,让郑大人去迎太后娘娘回宫。”
姜重吾身为两朝元老,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郑延年是太后娘娘的族侄,若是别人去劝太后娘娘回宫,太后娘娘未必会给面子,但郑延年就不一样了。
对于姜重吾的安排,其他大臣们并无异议。
然而,刘公公却跟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儿。
临淄郡王急了,喝道:“刘公公,你没有听到姜老大人的吩咐吗?还不去照办!”
“姜老大人,临淄郡王,您二位这不是为难奴才吗?”刘公公苦哈哈地说道:“今夜宫里出了刺客,陛下震怒,责罚郑大人闭门思过。皇命难违,没有陛下的命令,奴才哪敢登门?”
真是……
朝臣们顷刻间如鲠在喉。
陛下这是存了心要置太子妃娘娘于死地,才使出了釜底抽薪这一招。
没有郑延年这个御林军统领,太后娘娘在这深宫里便寸步难行,若不是恰好赶上齐氏难产,陛下的精力全都放到了齐氏那边,恐怕太后娘娘连宫门都出不了。
包括薛元弼在内,大家宦海沉浮这么多年,哪能看不清皇帝心里的念头。
堂堂帝王之尊,竟然对着怀孕的儿媳下手,真是荒唐至极。等到天亮,势必会闹得满城风雨。
朝臣们再联想到后续的桩桩件件,哪里会想不到,这是有人将计就计,也跟着出招了。
至于这一番回击来得又狠又快,会是哪一位的手笔,了解过太子妃手段的人很容易就能猜到。
“薛大人,眼下该如何?”
薛元弼是刑部尚书,宫里闹出刺客,审案的差事本该落在他头上的。虽说陛下刻意绕开了薛元弼,但他身为刑部尚书,总不能隔岸观火吧?
“李大人这话问错了人。大理寺独立于刑部之外,薛某的手还没有那么长。”
薛元弼从前只知忠君,可皇帝却在“昏君”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薛元弼早就对皇帝失望不已,在他看来,谁能泽被百姓,才是真正的明主。
李伯懋没想到薛元弼会置身事外,他的目光流露出一丝不满:“宫里出了刺客,薛大人身为刑部主官,难道不该为陛下分忧吗?”
薛元弼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自己倒是想为陛下分忧,也得陛下给机会。
走水案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太子妃,以自己对太子妃的了解,除非太子妃娘娘摔坏了脑子,否则怎么可能出这样的昏招。
就连栽赃陷害的手段都如此粗糙,薛元弼比起太极宫外的其他朝臣,手里头还有另外一封书信,乃是卢晗之亲笔所书。
经过今夜,陛下就会名声扫地,从此以后,都别想在太子妃娘娘面前抬起头了!
这个时候,薛元弼自忖:自己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