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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第2页)

伴着我上下揉搓的熟练指法,父亲似睡非睡地又回忆起了他的这段浪漫故事。说到经典之处,他居然坐了起来,那原本充满倦怠的两眼竟闪现出一丝的光芒,仿佛又回到了青春激荡的年代。

然而这丝“光芒”稍纵即逝,实在是太短暂了,我拼命想帮他拉住这段记忆,可我无能为力。

看着他渐渐黯淡下去的目光,我清楚地意识到父亲这团生命的烛光就快要燃尽了,心中止不住一阵阵的刺痛和酸楚,眼泪夺眶而出,好在和脸上的汗水搅到了一块,才没被人看出来。

那一刻我彻底原谅了我爹,原谅他当年有过的这么一段“红豆生南国”的故事。

买枪

由于染过恶性疟疾之后,纪元表现出对南方严重的水土不服,每每小病不断。再加上文英在北边“扯后腿”,于是在1950年年初,纪元就离开了他热爱的部队,复员回到了北京。

北归的行囊非常简单,他把“桂林市军管会”的臂章取下来,和当年“华大”的校徽放在一起作为永生的纪念。然后就是那把“救命”雨伞和部队送给他的一把德国小提琴,再别无他物了。

然而,就在纪元离开部队之前,却做了一件“惊天动地”、也是让他抱憾终生的事情。

他秘密地将当年梦璋为他藏在皮坎肩里的那条金子化掉,除了打出了一对结婚戒指之外,用余下的黄金不知从哪里换了一把手枪——同样是一把“勃朗宁”牌的精致手枪!

是他还在惦记着“复仇”二字吗?也许是吧,但炫耀的成分恐怕更多一些。

或许他想着:自己要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海淀的“合业草绳工厂”,找到那个该被枪毙的小资本家算算账,到时候我会把手枪掏出来,在你小子的面前尽情的比划,看着他跪在地上求饶,看着他被吓得屁滚尿流……

据说纪元回京后还真去过那家草绳工厂,然而却物是人非,他的那个仇人已经永远的不知了去向。纪元抚摩着那些他曾为之流过汗的机器,感慨万端。

于是他脱掉外衣,又“操练”了一回,自己打出来一骨节草绳,并和几位过去认识的工友照了张相,与日后和妻子儿女们在一起照的“全家福”做对比,照例题诗二句:“昔日工厂当牛马,今朝当家做主人”。值得庆幸的是,这张珍贵的照片我至今还保留着。

记得“文革”时期,纪元在“挨整”的时候,他曾捧着这段草绳和照片向造反派哭辩:“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我是受过资本家剥削的,有草绳为证!”

弃枪

然而当时的纪元,思想实在是太简单幼稚,感情实在是太冲动了。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作为一个革命军人的大忌“私藏枪支”。

当他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便已为时晚矣。“肃反”时期传闻卖他枪的那个人“东窗事发”,不用多想,这事儿很快就会顺藤摸瓜地查到纪元头上。新婚燕尔的小两口,没有享受多少蜜月的幸福,让这把手枪给闹的是惶惶不可终日。

怎么办?上缴吧?不成!这等于是自投罗网。不上缴吧?身边总藏着颗“定时炸弹”,也不成!

思前想后,权衡再三,纪元一跺脚,做出了这个他一生之中最为错误的决定:将这只精巧的手枪连同自己近来的心病一齐销毁,把它扔进河里或者湖里,让它永远沉匿水底,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上午,和煦的春风吹皱了北海公园太液池的一湖静水,远近是一只只的游船,少先队员们正在过队日,唱着优美的歌曲从他们的身边划过。纪元不自然地冲着他们微笑,在他看来,那些稚嫩的面庞和天真的目光,似乎都能识破自己,不由得产生了少许的“罪恶感”,心里翻江倒海,有些不知所措。

终于四周围清静了,纪元掏出那把用红布包着的手枪,最后又看了一眼,说声“永别了!”就把它轻轻放入水中,手枪很快就沉了下去。

看着水面上泛起的涟漪,纪元一个劲儿地发呆,他并未感觉到轻松多少。这事儿能就此了结了吗?扔掉这把手枪我就清白了吗?他觉得自己仿佛丢掉了什么。

是丢掉了父亲当年留给自己的蒜条金?不是!金子在这个时候已经毫无价值。是丢掉了随四野南下作战的“骄傲”?也不是!南下生涯中毕竟还有些可圈可点的地方。

那是把什么给丢了呢?纪元始终没有明白,他是把勇气和自信丢了,其实他骨子里是个非常胆小怕事的人,即便遗传了三奶奶的暴躁和固执,却都掩盖不了他的这个致命弱点。

但是,在杂乱无章的思绪之中,只有一点纪元的分析是正确的:那就是这件事情远远没有了结,沉入湖底的“勃朗宁”手枪,日后却变成了一把“达莫克利斯之剑”,而且是用发丝系着,就高悬在自己的头顶之上,这一悬就是三十多年。

可无论如何,纪元对党可以说是无限忠诚的。

他一次次地向党组织递交入党申请书,一次次地向党组织倾诉自己的内心世界,一次次地寻求党员同志们的帮助,同时也一次次地在灵魂深处发出忏悔。

在这个漫长而又熬人的过程中,纪元几乎变得有些神经质了,一度曾到了“崩溃的边缘”。但他很快就清醒了,坚信党组织一定能原谅他,一定能够吸纳他,同时也一定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于是纪元没有任何抱怨,反而更加坚定了对党忠诚的信念,即便眼前尚有一些“未解释清楚的问题”,但对党的爱戴之情,就像甘雨滋润焦渴的禾苗,渗透了他的每一个细胞。

“结论”

1958年的5月,纪元终于得到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结论”,据说当时他激动得热泪盈眶。

细致的纪元,将这个“结论”一字不落地记录下来,才给了我今天能够讲述这段“传奇”的机会。

关于枪的问题结论

(1958年5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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