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一片火海,许多宫女太监侍卫来回奔跑着,试图熄灭这场大火。大火燃烧的噼噼啪啪声,来往人群的叫声,脚步声,交织着一片明黄的火焰,从高空看下去,恍如人间炼狱。
这样的时候,没有人能够看见,隐匿在皇宫上层的漆黑夜幕里,林青青被赫连贞捉住手臂。但她,却再也不肯离开一步。
“公主,您要么杀了他,要么离开,难道,您想救他?”赫连贞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有些冷厉。
林青青扭头看向赫连贞,眼里一滴泪珠“啪哒”一声自半空中落下,火光映照着她苍白的脸,她哀求道:“不……我什么也不做,只是……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看看他好不好,好吗?”
她哀求的样子,令赫连贞心中不忍。他知道若林青青打定主意,自己也无法强迫林青青离开,便点点头。
自上空俯视着这黑夜里的皇宫,确实像一尊古怪的庞然大物。很快,祁鸿睿就被侍卫扛着出了火海,他的身上多处被火点燃,看得出受伤不轻。然而,他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勉强睁开眼,吩咐自己的亲卫兵道:“找到灵儿。生要见人,死要……死要见尸!”
咬牙说完这最后一句话,祁鸿睿便昏迷在亲卫兵的背上。
林青青难以置信的摇着头,泪水滂沱,祁鸿睿此前好不容易从伤寒中恢复健康,此时这一场大火,她不敢想象……不敢想象,祁鸿睿他还能不能撑得住?
“走吧……”赫连贞拉着林青青离开。她不得不最后一次,眷恋不舍的看了一眼那张沉睡的冷峻面孔。直到这一瞬间,林青青才读懂了自己的心——原来,纵然他与自己有深仇大恨,但面对他,自己却终究是下不了手……
东楚国,皇宫。
赫连贞带着林青青,一夜间赶到了东楚国的皇宫里,在林青青居住的宫殿,此刻黑灯瞎火,没人发现
。
林青青独自坐在床上,一边默默流泪,一边无助的问赫连贞:“我曾发誓一定要毁灭他,要毁掉他所拥有的一切,要让他饱尝失去的痛苦,亲手杀了他告慰父皇母妃的在天之灵。可我……终究是做不到。赫连贞,我是不是活该享受永生永世的孤独和痛苦?”
屋子里虽然漆黑一片,但赫连贞明亮的双眼却能看到她的眼泪,有些心痛的走上前,弯腰扶着她的肩膀,以肯定的语气道:“不,不会的……我想,公主的父皇母妃即使在天有灵,也只是希望公主您能够获得幸福而已。无论公主您作何选择,只要您快乐,他们不会怪你的。”
“是吗?”林青青仰着脸问赫连贞,她早已哭得连喉咙都沙哑。
赫连贞强忍着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声音平静道:“所以公主您无需自责,等您想好了该怎么做也不迟。”
林青青安然无恙的神秘归来,虽然让楚风禺很好奇,但是自从去年冬天师父离开之后,小小的楚风禺开始自己处理各种国家大事,几个月的磨砺,让他迅速的成熟稳重起来。他已懂得,有些问题,不该问的绝不多问。
至于林青青,如果是自己以后能够用得上的力量,那么,当然要不遗余力的把她供起来。
所以,林青青在东楚国的皇宫里,再次受到了最尊崇的待遇。只是,这次她的回来,变得越发的沉默。
林烨有几次去找她,试图与妹妹谈话,想知道在那段她被祁鸿睿抓回璃国的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林青青见到是他,更加无话可说,竟一言不发的就命令宫女将他赶走。几次之后,林烨也恼羞成怒,只是静观其变。他不相信,林青青能如此一直沉默下去。
事实上,林青青也的确沉默了很久。她越发消瘦,脸色也更加苍白。日日夜夜都惦念着祁鸿睿的安危,但好在,既然璃国没有传出
什么坏消息,那就说明他还好好活着。毕竟,一国之君,如果真有什么问题,绝不可能隐瞒天下。
冬天渐渐过去了,春天来的时候,林青青去了一趟月亮河,发现月亮河结了一个冬天的厚厚冰层已经开始融化了,有些孩子在冰面上滑冰,会受到大人的严厉斥责。
她蹲在河边,轻轻伸出手,试图碰了碰河面的冰,接着抬头看看日光,很快便眯上了眼睛,神色凄惶。
再半月,月亮河的冰面彻底融化,春水融融,河面上有几只鸭子嘎嘎的划动红掌,激皱一池河水,林青青的脸色更加难看。
她已经断定,祁鸿睿必定已经恢复健康。只是不知道恢复得如何,是否能够率兵打仗?去年冬天的那场大火,他死里逃生之后,有没有大彻大悟,放弃征战天下的梦想?
很快,林青青就知道了,这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幻想。而现实,总是残酷的。
那一日,当她静静的从月亮河返回丰都的时候,却发现城门紧锁,而城外,却涌来了大批大批的难民。难民们衣衫褴褛,衣不蔽体,许多人看上去奄奄一息,活不了多久。
林青青有些惊讶,她不知道东楚国何时发生了怎样的灾难,怎会导致如此之多的难民?
尽管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心里却是开始困惑起来。而当她经过难民群时,却听见一个妇女的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