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青喊了一阵子,见四周无人,知道赫连贞大概是彻底打算放任自己进去闯荡一番了。之前去山谷里寻找藏宝图的时候,她是抱着必死的信心。而如今,她却只有一颗愈加强烈的仇恨之心。
但,再怎么困难,也不至于比山谷里更加可怕吧?
林青青给自己壮了壮胆,深吸一口气,抬头仰望着枫谷。这里离山脚下已经很远了,但抬头在暮色中,依然可见四周枫谷庞大的黑影轮廓入云,令人心生敬畏。
而在她面前,有一条一条窄窄的山道,幽暗难辨。倘若不是如今她的视线比从前更加明亮,直接就会忽视。站在山谷中,能清晰听见枫谷中怒啸的狂风。林青青向前踏足一步,进入狭窄的山道之中,瞬间便觉得耳畔风声呼啸,似有无数利刃迎面砍来。狂风如匕,几乎令人睁不开眼睛。饶是她刀枪不入,毕竟也不是没脸没皮,顿时感到脸上一阵剧痛。
既来之,则安之。眼下的情况也容不得自己再临阵退缩了。林青青强自咬着牙关,贴着山壁进了谷口,刚一进去,风势倒是小了很多。林青青顿时心下暗喜,这枫谷在外面看起来阴阴沉沉,但临近谷口,一阵狂风席卷而来之后,就突然变得安静起来。
不料,林青青猛然一回头,却惊讶得张开嘴合不拢了!只见在自己身后,枫谷的谷口竟然在缓缓的闭合!
那可是两座山峰啊!山峰之间狭窄的道路居然闭合了?难怪当自己提到枫谷时,楚风禺那样震惊,原来这是一座会吃人的山谷。这么说来,楚风禺说这么多年进入山谷的人都有去无回,也不是传言了。
但林青青毕竟已经修得了长生不老术,而且也不老不死,山谷闭合也不用害怕。她知道只要自己能熬过今晚,赫连贞一定有办法让自己走出去,当下倒也不着急,只是继续狠心咬牙向前走。
一刻钟之后,林青青来到一座石碑前。只见那石碑上满是细碎的裂口,石碑上的字迹也因为常年的风蚀变得模糊不清了。只能沿着碑文看清。隐约是一首短诗,诗云“居延城外猎天骄,白草连天野火烧。暮云空碛时驱马,秋日平原好射雕。护羌校尉朝乘障,破虏将军夜渡辽。玉靶角弓珠勒马,姜家厚赐清姚。”
短诗之后,刻着几个小字。林青青凝神看去,只见石碑上写着:“驻马断魂桥,姜国于此封狼居胥!”难怪赫连贞要来枫谷,原来这是他当年建功立业的地方。想到他后来的种种遭遇,林青青也不由叹了口气。
经过石碑,便有一道索桥呈现在自己眼前。林青青双脚刚踏上索桥,本来风平浪静的山谷又开始狂风呼啸起来。
一阵狂风呼啸而来,直吹得木质吊桥嘎吱嘎吱一阵闷声乱响。林青青在桥上也被吹的左摇右晃,几欲摔倒。她双手死死抓住粗糙的绳索,先蹲在吊桥上稳住重心,忍不住低头看下去,看着脚下一眼望不到头的深涧,不由得花容失色,脸色一阵惨白。心中暗自想道,自己虽然刀枪不入,但若从这里掉落下去,就算摔不死,恐怕也得摔个半身不遂或者脑震荡吧?
想到这里顿时一阵冷汗,更加打起精神向前走去。
说来也怪,这木桥看起来年久失修,但无
论山谷之中多大风势,都吹不坏这索桥。
林青青一点一点渡着步子,总算走过了大半,没想到桥上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她凝眸看去,只见那人背对着她,一言不发,负手而立。看他身形高大威武,沉稳凝重,不像是鬼气森森的赫连贞,但又让人觉得颇为熟悉。
林青青疑惑问道:“你是?”
她话音未落,那人已转过头来。
只见他面如美玉,器宇轩昂。一张刀刻斧凿般深邃的脸孔上,挂着一丝冷笑。
那笑容,冷到了骨子里,傲到了骨子里,也阴郁到了骨子里。
林青青看着眼前熟悉的脸孔,这张让她又爱又恨的脸孔,只觉得脑中轰然一震,一时之间,谷中的风声似乎停了,谷中的山突然没了,就连脚下摇摇晃晃的吊桥,似乎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整个世界仿佛瞬间消失,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山谷之中似乎只剩下了浓浓的爱,还有浓浓的恨,而她就夹在爱与恨的中间,喘息、徘徊、彷徨、无措……
不知为何,脸上有冰凉的液体滚滚而落。她渐渐模糊了眼眶,意识也已经消失。
她想大声呼唤,但胸膺如堵,一颗心似乎陷入了冰与火的深渊里。一阵阵的冷,又一阵阵的热。一阵阵的沉,又一阵阵的痛。
万语千言,却只有一句带着刻骨仇恨的咒骂:“祁鸿睿!是你!你这禽兽,畜生!”
祁泓睿远远的站在桥中央,默默的看着林青青,一言不发。
两人之间虽然只是几步之遥,但横与其中的天坠,却似乎让两人拉长了距离,远如参商永隔。
林青青看着沉默冷笑的祁泓睿,只觉得霎时之间,一股怒火从心里熊熊燃起。她大吼一声,道:“祁泓睿,你这混蛋!我恨你!是你,你害我失去了故国,父皇因你而死,母妃随着父皇而去。而我呢?呵——你竟然下得了手硬生生剐我一层皮!还有孩子!我们的孩子!祁鸿睿,你知不知道,我们的孩子没了,没了?!”
祁泓睿听着林青青的话,仍然一动不动,连看她的表情也都没有变换,只是嘲笑的眼神之中,似乎突然多了几丝怜悯。
林青青一见他眼神之中流露的怜悯,登时便似火山浇油了一般。回想起自己的从前,傻傻的相信他,依赖他,却最终,是自己的信任,害得自己家破人亡,整个璃国也因自己而覆灭,顿时满腔仇恨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