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后若是知道你这样优秀,一定会欣慰的。
回宫去吧,朕不会要萧齐的命,但是他也不能再留在玄羽司了。”
“父皇……”
魏怀恩没想到自己的事就这样被轻轻放下,还想再说什么,但永和帝擦了擦眼泪,重新提起了御笔。
“儿臣告退。”
她垂下眼帘,无声地退了出去。
乐公公随后进来,才想叫人进来收拾地上的狼藉,就听见永和帝开口。
“你觉得,怀恩比起怀德,做得如何?”
“回皇上,老奴哪知道这些,只是那个萧齐,老奴听说是嘉柔殿下一手提拔出来的。”
“既然如此,那就留他一命吧。”
乐公公觑着永和帝的神色,见他不欲再言,便对外面打了个手势。
宫人静悄悄地将碎片和血迹清扫干净,新的一模一样的笔筒被摆上了御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萧齐,走了。”
魏怀恩脸上又肿起了一个巴掌印,萧齐担忧地看着她,但魏怀恩摆了摆手,往她的青鸾宫走去。
水镜还在皇恩寺没有回来,萧齐看到寥落的青鸾宫,询问魏怀恩要不要传信给水镜。
“不用了,今晚在这里待一夜,明日我们就去皇恩寺。”
魏怀恩很累很累,一句话也没有再说过。萧齐却格外担心,甚至盼望她能把心中的郁气哭出来。
她没用晚膳,沐浴之后便躺在了床上,萧齐知道劝不动,便独自留在她的寝殿中为她守夜。
魏怀恩安静得不正常。
萧齐一直守着她,在她上床就寝后,只有去沐浴的时候才稍稍离开过她身边。
他不知道魏怀恩在上书房中和皇帝谈了怎样的条件,更不知道自己的这条命到底是如何被魏怀恩拉回来的。
乐公公踹他的那一脚用了十足十的力道,奴才最能揣测主子的心意,他知道永和帝一定对他动过杀心。
因为作为奴才,可以做错事,可以不聪明,却绝对不能够不忠诚。
在皇宫之中的所有人,都不能对皇帝不忠诚。
但是他萧齐,只忠诚于魏怀恩。
她又救了他一命,可现在,他却连帮她排遣痛苦都做不到。
唯一的一点能让他稍微安慰的是,他虽然不能再去玄羽司中当差,却能够名正言顺地长久陪在她身边。
这样也好,没有了权力,他也就不会再成为谁的眼中钉肉中刺,也不会因为玄羽司中的复杂关系不知哪一天会被剥去官服关进狱中。
她说过不许他离开她身边,那么这是不是就说明,自己已经在她心里有了一个坚固的位置?
胸前仿佛还能想起被她的泪水洇湿的感觉,萧齐悄声走到魏怀恩的床尾,隔着层层叠叠的帐幔看向床上一个小小的圆包。
他知道魏怀恩的睡相一直很好,和大多数心中没有阴霾的人一样,喜欢坦荡躺平,四肢都是舒展的。
可是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她睡得这样不安稳且防备,好像在这绝对安全的宫室之中,她仍有不安。
他明白她为何会如此。
杀掉严维光,或者把所有牵连进太子刺杀一案中的所有人统统都杀掉,也无法抹去严维光那条毒蛇在魏怀恩心中刻下的血淋淋的话。
没有什么比愧疚和自责更能让人永远铭记,魏怀恩不可能将严维光的话抛之脑后。因为那是一条无法证实的痛苦。
魏怀德不可能活过来告诉安慰她,告诉她其实他走得一点都不痛苦,一点都没有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