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兴祖仍旧默然的站在那里。
陈冰恳求道:「女儿从没求过爹爹甚么,这次只求爹爹能帮帮女儿,女儿选择不嫁王天赐!」
陈兴祖看着陈冰,眼中尽是怜惜之色,他想到了许多陈冰过往儿时之事,心中更生不舍之心,他微闭双眼,强忍着鼻尖的酸意,吸气调整了下自己的心绪,柔声说道:「儿女家的婚娶虽都由父母所决定,然只要上一代人还健在,这婚事就由他来决定,因而这决定权便不在我和你娘的手上了。二娘,你当我愿意把你嫁出去?为这件事,适才我同爹娘很是吵了一架,可爹爹的心意已决,我说甚么都已经没用了。好在你三姑娘说了,娶你过门就是让你做正妻的,这令我稍稍安心。二娘,王家在水口镇亦算是个大户人家,你嫁过去了,虽说不上锦衣玉食,但吃穿自然是不用愁的,这日子过的,定然要比在这穷渔村要好上不少的。我想过了,待你嫁过去了,我同你娘也不在这花湖村待了,也跟着你一起上水口镇,我二人就在城内赁所小屋子居住,那样我和你娘也能时时看到你了,哎,我真,我真舍不得你……」陈兴祖还是没忍住自己的鼻尖的酸意,竟也是哽咽了起来。
陈冰心中哀痛,可并没有表露在面上,她站起身子,抱着最后一丝丝的希望问道:「就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了吗?」
陈兴祖不忍看陈冰难受的样子,闭着双眼摇了摇头。
陈冰别过身子,悄悄举袖抹着泪痕,问道:「何时把我嫁过去?」
陈兴祖道:「明年,过了上巳就能过去了。」
陈冰又问道:「我和王天赐的八字也请人相看过了?」
陈兴祖答道:「这个我不知,玉娘说归家之前便已寻人看过,八字相合,可以嫁娶。」
陈冰问道:「草帖子三姑娘也带来了?」
陈兴祖摇摇头,回道:「没有,玉娘言陈家和王家她都熟悉的很,就无须草帖子了,待她回去后,会请人把细帖子并着缴担红一起送过来。」
陈冰心中微动,点点头,说道:「爹爹,娘,哥哥,我很累了,想早些歇息。」
陈兴祖松了口气,并未在言语,叶美娘亦是松了口气,对她而言,只要陈冰不再寻死,做甚么她都是愿意的。她没有给陈冰多思虑的机会,忙一把把她拉上床,她怕陈冰夜里会突然想不开,便死死的勾住她,说道:「好好,娘今日不舒服,二娘就陪着娘一起睡罢。」
待陈冰和叶美娘睡下后,陈廷耀吹熄了蜡烛,他躺倒在地铺上,
侧头小声问陈兴祖道:「爹爹,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我着实不忍二娘嫁去王家啊。」
陈兴祖没有回他,只是叹道:「睡罢,都很晚了。」
陈廷耀心知此事已成定局,自己也无力去改变,他心中难受,心头更是烦躁,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而自己与陈冰儿时的一幕幕不断的涌入脑海之中,他越想越是无了睡意,越想越是心意难平,心中暗道:「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替二娘想个法子,她绝不能嫁给王天赐那腌臜泼才!」而然他想了各种法子,最后均被自己所否定,最后无奈的叹口气,心中苦笑道:「法子倒是有不少,可都不如何的堪用,哎,说不得,如今唯有那一条路可走了。」
第二日,这雨已不再下了,可天气却十分的阴沉。村中道路十分泥泞,更兼狼藉不堪,各家各户都在查点自己的损失,手脚快的,已经在修补自己的房屋了。而在太湖边上,陈兴祖推着自己的小舟入了水,陈廷耀在后不断劝阻道:「爹爹,刚下过大雨,这水里根本捕不到鱼,这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何还要去捕鱼?不如就与我一同再去劝劝婆婆和三姑娘,兴许她二人回心转意了呢。」
陈兴祖站在自己的小舟之中,说道:「你婆婆的脾气你也知晓,说不动的,你也别想着去与她说,没的又被她好一顿骂。好了,我走了,你先去地里看看有没有被水淹了,若是无事的,早些回家,多和二娘说说话,她现在定然是不好受的。」
陈廷耀微微摇头,叹息道:「爹爹这哪是出去捕鱼啊,明明就是去发泄自己心中积郁之气呀。」
陈廷耀从地里回来时已过了晌午,原本狼藉一片的院子,已被收拾干净。他先回了西屋,好在叶美娘不在,他做完一切,又去了厨房,把陈冰拉回了屋子,合上门,他见陈冰脸色不佳,心中甚是难受,强忍着自己的情绪,从床底拖出一只小木箱子,对陈冰说道:「二娘,这里有三十贯,你拿着。」
陈冰不解道:「哥哥,这是作甚么?是你想要买甚么书了吗?这几日我不去县城,若是要去了,我在替你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