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老人“哼”了一声,道:“你莫非早已认出了我?”
楚留香微笑道:“在下方才见到五位前辈时,只不过认出了一个人来,但却并非是凌老前辈。”
那黑衣老人道:“是谁?”
楚留香目光转向那手持木剑的黑衣人,道:“在下那时只认出这位前辈必是”玉剑“萧石萧大侠。”他含笑按着道:“萧氏玉剑,乃武林中独一无二的名剑,萧大侠也是江湖中屈指可数的名剑客,萧大侠,既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也唯恐在下自兵刃上看出萧大侠的身份来历,是以才削木篇剑,避人眼目。”
“玉剑”萧石默然半晌,徐徐掀开覆面黑巾,道:“不错,我正是萧石,你既然知道我的来历,便已该知道我和观鱼老人的交情,别的话我也不必说了。”
只见他面如冠王,日如期星,鬓发虽已花白,眉梢眼角也有了些皱纹,但依稀犹可想见当年之手采,只不过中年以後已发福了。
楚留香笑了笑,道:“就因为在下深知五位和李老庄主的交情,是以方才在下便也已猜到,五位中必有一位是和李老前辈有郎舅之亲的“双剑无敌镇关东”凌飞阁老前辈,只不过一时间认不出是那一位而已。”
凌飞阁道:“你是什麽时间认出我来的?”
楚留香道:“前辈出手数招之後,在下便已认出来了。”
凌飞阁道:“我用的并非本门剑法,你却是从那点看出来的?”
楚留香道:“前辈用的虽非本门剑法,却仍有踪迹可寻,只因前辈一向惯用鸳鸯双剑,骤然使用单剑,便难免有些不惯。”他一笑接道:“无论是什麽人,他数十年来根深蒂固的习惯,一时之间是万万无法完全改过来的,前辈的左手虽也捏着剑诀,但一到紧张时,手掌就紧紧握起,好像握着一柄看不见的无形之剑似的。”
凌飞阁也沉默了半晌,道:“你一直用手捏着剑尖,莫非早已准备要将剑柄塞入我手里?”
楚留香微微一笑,道:“不错,在下知道若将剑柄递到凌老前辈手边,前辈一定会在不知不觉中接过去,只因前辈这时已将所有精神全都贯注掌中剑上,封别的事就难免有所疏忽,所以这时前辈就难免要被“习惯”所支配。”
这道理正如一个吸烟的人,若是下定决心成了烟,但等到他神经紧张,全神贯注在某一件事时,手边又恰巧有烟,他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将香烟拿起来了,只因这时他的行动已由“下意识”所支配。
楚留香那时自然还不懂得什麽“下意识”,他只知道“习惯成自然”,这道理总是不错的。
凌飞阁长长叹息了一声,道:“实不相瞒,我接过这柄剑後,还不知道这柄剑是怎会到我手中的。”
楚留香道:“但前辈想必也知道,这剑阵既少不得一柄剑,也多不得一柄剑,否则阵法的推动,就立刻有了阻截。”
凌飞阁似乎心情沉重,连话都不愿说了。
楚留香按着道:“剑阵的推动有了阻截,阵式就立刻有了破绽,但以前辈们的功力,在一瞬间就可以将这破绽弥补过来。”
那颀长老人道:“所以你就乘这一瞬间,先制住了李世兄,要我们投鼠忌器,不能再出手。”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在下此举,实是情非得已,在下并无丝毫伤害李兄之意。”
柳无眉忽然冲过去,大声道:“那麽你为何不放了他?”
楚留香道:“在下若放了他,各位是否也肯放了我呢?”
柳无眉咬了咬牙,道:“只要你不伤害他,我就答应你………”
李玉函一直垂着头黯然无语,此刻忽然大喝道:“你也绝不能答应任何事,你难道忘了………”
柳无眉跺了跺脚,道:“我并没有忘记,可是你………,我又怎麽能让他伤了你?”
李玉函嗄声道:“我没关系,你就算杀了我,也不能放他走的。”
柳无眉目中竟但要流下泪来,凄然道:“我知道你为了我不惜………”
她话未完,李玉函忽然狂吼一声,头撞向楚留香的胸膛,双足也连环踢出,直取楚留香的下腹。
这一来连凌飞阁的脸色都变了,因为大家都知道,只要楚留香的掌力一吐,李玉函的腑脏心肺就立刻要被震碎。
只听“砰砰”几响,李玉函踉跄後退,掌中剑脱手飞出,但他的身形却并没有倒下。
楚留香反而被他一脚踢倒。
在那间不容发的一刹那间,楚留香竟没有使用掌上的买力,在自己的性命已将不保的时候,他竟还是不肯伤别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