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上首座位留给司博遥坐了,马存渊、沈宽、张潇三人坐在东边。张潇已看出苗头不对,八成是司越鹏有意勾引,故意给丁钰脸上抹黑的。
待到众人坐定了,丁钰面上怒容不减,冷冷道:“三位掌门合伙揭了我一层脸皮,看够好戏了吧?”沈宽笑道:“实在对不住,在下和司掌门、马掌门都非故意,只是碰巧赶上了,躲也躲不过去。我们今日来,主要还是为了另一件事情。”
丁钰道:“想来不是什么好事。”马存渊道:“好事还是坏事你一听便知。”沈宽这时站起,缓缓走到堂中,忽然出手点了那妇人某处**道,苏雅芹登时昏睡去了。沈宽袍袖一挥,一阵强风袭出,将大堂门扇带上。
沈宽这才说道:“这妇人败坏丁家门风,给鹰爪门脸上抹黑,引起各派系斗争,实在该杀。”眼睛环顾众人,堂中无一人说话。沈宽又对丁钰道:“丁门主尽管放心,我们绝不透露此事一星半点,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见丁钰脸上略微松动,沈宽又道:“只要丁门主拿出一件物事,我姓沈的今夜便把这贱人做了,保证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张潇听沈宽说话语气,不寒而栗,这名震西安城的武学大师,说话竟如同匪首一般。丁钰眉头一抖,好像猜到什么,霍然站起。
沈宽悠悠道:“丁门主是个聪明人,想来不会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物事。”丁钰嘴唇颤动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这边三位自始至终一直都是沈宽在说话,只听他道:“丁门主若是不识时务,一意孤行,不肯交出飞鹰令,今日未尝不可,只是凭丁门主的手段,只怕留不住我们罢!与其明日此时丁氏一族臭名满天下,还不如趁早将这‘鹰爪正宗’的牌子让了出来,自己落得干净。”
原来这“飞鹰令”便是鹰爪力宗主的象征,得到了飞鹰令,毫无疑问声望必然大涨。张潇想起数日前陈羽逼宫一事,竟和今日出奇地相似,都是抓住了对方的弱点死死相逼。不同之处在于陈伯安越权插手,咎由自取,而丁家却是遭了小人陷害。
丁钰深知即使今日自己让步,这三人也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那时不但对不住列祖列宗,反而授人以柄,后患无穷。但目下之势,堪称绝境,确实难以回天。他勉强笑了一声,道:“飞鹰令只有一枚,不知贵兄弟怎么分呢?”马存渊呵呵大笑道:“丁门主多虑了,我和沈掌门都是力挺司门主的。”丁钰听他说道“司门主”,心中暗骂一声。马存渊继续说道:“司门主雄才大略,交游广泛,人素仰其威望。由他接任门主,定能将天下鹰爪各支各派统而为一,也算承前启后的一件盛事。那时,也少不了老弟你的功劳啊。”
丁钰愣了半晌。司博遥拈须微笑不语,沈宽重坐回座位中,马存渊端起茶慢慢喝着,司越鹏不知从哪拿出一根竹签挑着指甲,四人都是不慌不忙,任由丁钰发愣。
张潇也看出丁家大势已去,暗叹一口气,说道:“司掌门,你若真的成了鹰爪一派的门主,我首阳派第一个不能容你。”司博遥眼睛斜斜看来,沈宽语重心长道:“贤侄这又是何必?马掌门刚才说了,司门主旨在让本派发扬光大,相比丁家这些年来的疲软,北京的鹰爪力支派反倒红红火火,菁英屡出,无能之人,本该退位让贤嘛!”
张潇冷笑一声,道:“北京是天子所在,王气凝聚,荟萃了全国的政治、文化、学术、交通,这也就罢了,我不明白为何连武林也要奉北京为首?”沈宽疾声道:“不是奉北京为首,而是奉强者为首!”司博遥道:“老沈,不用和他废话,首阳派又不是他说了算。”
张潇噎了一下,是啊,首阳派高手如云,不说张润涵,其余如周顺、赵巨炎、张随等人都是独当一面、风里雨里过来的,自己在这群人中又算得了什么呢?
丁紫瑶恨恨道:“我爷爷在世之时,你们绝不敢这般猖狂!”马存渊笑道:“在老爷子面前,我们给他提鞋也得排队。可谁叫他老人家不在了呢?可惜啊,可惜,丁老爷子若在,那就用不着司门主了,他是一定能将本派发扬光大的。”
丁学之道:“我爷爷奶奶费尽一生心血,将鹰爪力好一番改进,丝毫不留,遍传天下,不想却成就了你们这群小人!”
丁学之声音洪亮,昏睡的苏雅芹悠悠醒转,呻吟了一声,低声道:“学之,孩子,过来。”
丁学之看着这个美艳女子,自己同她不过十步之遥,中间却仿佛隔了一整个世界,她是爱护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母亲,又是她给全家带来噩梦般的灾难,心中五味杂陈,咬牙道:“爹,跟他们拼了罢!”丁钰一脸木然,面如死灰,不知在想些什么。马存渊道:“小子,你拿什么拼?”丁学之跨前一步,大声道:“你真的以为我丁家没有强人了?告诉你,别看你年纪比我长,若要动手,你不一定能胜我!”
除了张潇和苏雅芹,下面坐着的另外四个人都大笑了起来。沈宽从怀里掏出一卷书,掷了过去道:“你把话说得这么大,莫非是凭了这个?”丁学之伸手接住,展开一看,面色登时从通红转为灰白。
沈宽得意道:“丁老爷子改进的一套功法,端庄有余,克敌不足,真正有用的,还是得这一套老祖宗传下来的‘真’鹰爪力吧!”丁学之仿佛失去了所有说话的底气,结结巴巴道:“不可能……这套功法只有我丁家子弟方可修习……你怎么可能拿到?”
司越鹏笑道:“这都多亏了我娘子。”说着一把搂过苏雅芹。苏雅芹看了丁学之一眼,脸色微红,挣脱了站起身道:“儿子,过来。”
丁学之想到这丁家不传之秘不知被多少人偷学了去,现在的丁家,真的是一点底牌都没有了,怒火满腔,道:“你别叫我儿子,我不是你儿子!”
苏雅芹急道:“嗨,老爷都不说话了,你又何必强自出头?这在座的三位大侠都是大高手,好汉不吃眼前亏,来,到娘这里来。”
丁学之这才发现这么久以来丁钰都没说话,急得抓住丁钰胳臂道:“爹,你说句话啊!男子汉生于世上,不能愧对了列祖列宗!”司越鹏突然高声道:“说得好!”从椅中一跃而起。
张潇同丁学之都是一愣,不知他要做什么。司越鹏同苏雅芹站在一起,笑道:“问题是,你知道谁是你列祖列宗吗?”丁学之面上红一阵白一阵,正要出口相驳,苏雅芹道:“他才是你爹爹啊!”手指着司越鹏。
本来呆坐着的丁钰忽然抬起头来,看向苏雅芹,面上满是绝望。丁学之张大了嘴巴,发不出声音来。苏雅芹平静道:“我没糊涂,这件事我最清楚,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多年,就为了说一句:你并不姓丁。”
丁学之如同一尊石头雕像般纹丝不动,丁钰、丁紫瑶、张潇全都呆住,在这一刻,空气也好似凝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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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天地】………
张随同太平九二人看着张潇他们远去了,才缓步走向沧州城中。他二人昨晚一同力抗强敌,险些同死,早成了患难与共的朋友。张随一路上仍是拿着那支铜莲不住把玩,直到近城人多之处也不放入怀中。太平九道:“你快收了罢。”张随笑道:“收起来做什么?我巴不得有个认识这莲花的人出来给我讲讲它的故事。”话虽这么说,张随还是把铜莲纳入怀中了。
沧州虽非商贸集中之地,但城中最大的“南北酒楼”却也是环境雅致、客流如潮。这座五层高楼,占地不小,可食可宿,算是沧州的标志性建筑物,据说老板是京城某位大官的家仆。张随曾经来过此处,轻车熟路,径去三楼一张临窗的桌子坐了。
张随刚刚坐下,尚未点菜,忽然感到一阵异样。他本能地环视四周,隔了两张桌子,和一人视线相撞——明眸澄澈,粉靥明媚,笑中含嗔,厚厚冬衣依然掩遮不住的窈窕纤细,正是上次一面而别的师玉霓。
太平九奇道:“怎么?”张随笑道:“走,我们到那边坐。”不由分说,拉起太平九就走了过去,心中涌起的甜蜜和欣喜将那一丝小小的好奇完全掩盖了过去:为何他父女俩会出现在这里?
师公延和师玉霓父女看样子是在等着上饭,桌上空荡荡地,除了两只茶碗、一只茶壶没其他的。张随在师公延对面坐下,太平九知是张随的朋友,虽不喜生人,也在这桌上坐了。师公延包上了一条大头巾,免得在这人多之处自己的红发太过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