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装束似乎是个殷实人家的女儿,衣着、饰物并不怎么华贵,只是容貌确实清丽脱俗,皮肤白润细腻,妩媚中不失端庄,冷傲中又招人可怜。一双波光荡漾的眼睛勾魂摄魄,如同一块沼泽地般牢牢吸住了张潇的目光。
张潇终究是习武多年,定力远胜常人,极快回过神来,道:“出去说话罢。”那小姐低头皱眉道:“我怕他们。”神态楚楚可怜,张潇心中不由一荡,脱口道:“有我在,不用怕。”终于确定了为何那群家丁好像在找什么人,看来多半就是找自己面前的这位小姐。
张潇十几年来只是在父亲教导下习家传武学,读百家之书,对女色却是一向未闻,也未曾听父兄谈起过。此时独自下山,行动自由,偏又遇到了眼前这位可人儿,心头不禁乱撞。
那小姐抬起头对张潇笑了一笑道:“公子是好人。”张潇眼前一花,如同中了恒因的“狮子吼”,幸而神智依然清醒,口中忙说道:“当不起,当不起。”二人走出暗巷,那小姐伸手理了理微乱的鬓发,道:“我叫怡儿。”张潇道:“在下姓张名潇。”二人来到刚刚经过一场劫难的大街上,若无其事般慢慢走着,轻声交谈。
怡儿细细道来,原来开封知府有一独子,姓方名宝赟,平素里仗着父亲权势拈花惹草、鱼肉乡里,是当地一害。怡儿本是当地乡绅杨家的长女,今日和侍女一起出来看热闹时,不期遇到方宝赟,他见怡儿长得漂亮,便上前百般调戏。那侍女萍儿急中生智,从旁边小摊抓起一块滚烫的发糕按在方宝赟脸上,顿时大乱,二人趁机逃脱,只是慌张中又走散了。怡儿见方家家丁追来,忙躲进路边暗巷,恰和张潇相遇。
怡儿声音又甜又糯,张潇如同坐了一只小舟般心头一荡一荡,连呼吸都不平稳了,忙大口呼吸,稳住心神。怡儿并无发觉,道:“不知萍儿哪里去了,嗯,我看我们先回家吧。”张潇正嫌这路短,听得此言,连忙应允。
怡儿家原是富豪,很有一些产业,只不过近几代来家道中落,祖业大多变卖,所幸还有几十亩良田,便租给了有人无地的农民,每年只是定期收收田租,核核账本,平日无事,倒也清闲逍遥,衣食自是无忧。
张潇同怡儿来到杨家,只见杨家灯火通明,大门敞开,形状甚是凌乱,一人正在门口焦急盼望,看到怡儿身影,大叫一声“小姐”,脸上惊喜无限,想来便是侍女萍儿了。怡儿笑道:“傻丫头,快去跟爹娘说一声,别让他们担心了。哦,这是张大哥,多亏他救了我。”萍儿应了一声,飞也似向里跑去了。
张潇道:“可不是我救了你,是你自己救了自己。”怡儿认真道:“你帮助我逃过这一劫,功不可没,就别谦虚啦!走!”引着张潇到了客堂,早有家仆将大门关紧。
客堂四角放置着四个大灯笼,亮堂堂地如同白日。一对夫妇站在堂门口,千恩万谢地将张潇迎进来,早有茶水奉上。张潇平生第一次受此待遇,只觉脸红耳热,头重脚轻,怡儿微笑道:“张大哥,你尝尝我娘泡的茶呀。”张潇笑着点点头,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只觉这茶水微辣,虽说口味与众不同,却不甚好喝。
堂中杨姓三人看他喝下这口茶水,忽然同时拍手笑道:“好了!好了!”大笑着从张潇身边走开。张潇奇道:“什么好了?”忽觉不妙,站起身来。
杨老伯笑道:“没什么。”怡儿歪头笑说:“我娘亲手泡的茶味道怎么样呀?”饶有趣味地看着张潇。张潇心知不好,疾步向外冲去。
试想一下这个场景,本来是围在自己身边,好言软语地奉承着,喝下一杯茶之后,身边的人忽然离开,大笑看着自己,好像看把戏一般。这态度的哗然转变当真诡异,令人生疑,哪像一个规规矩矩的乡绅人家?
张潇不及多问,强行摄住心神,不再想怡儿的如花笑颜,只想远离了这诡异的是非之地。眼前一道人影闪过,正是怡儿挡在他身前,笑脸相迎道:“怎么,这就要走呀?”这笑容中却藏了淡淡寒意。
张潇打了个冷战,心想:“她身法好快!”这下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深陷魔窟,刚才那杯茶水中也定然藏了猫腻,心中无限后悔,想到自己竟被美色所迷,这般轻易便上了当,辜负了父兄的教训,更是愧疚不已。
杨大娘也从后面盈盈走来,张潇心知不好,暗道:“能拖得一刻是一刻!”大笑道:“谁说我要走了?”张手抱住怡儿,正想用擒拿手法将其制住,却发现丹田中空空荡荡,一丝内力也提不上来了。
怡儿不闪不避,任其抱住,在张潇怀中撅嘴道:“娘,他占我便宜。”杨大娘走上前一把抓住张潇,笑骂道:“小流氓,敢欺负我女儿!”一挥手,竟把张潇甩得飞了出去。虽然张潇内力尽失,根底不稳,但杨大娘身为女流,轻轻松松一挥手便把自己给送了出去,这份膂力当真惊人,即便自己内力未失,也不一定是她对手。
张潇虽说功力不复,但神智依然清醒,身在半空,脑中念头急转,想:“这丹田中空无一物的感觉,和随师兄说过的‘轻身散’极像,看来他们是金龙帮无疑了。一群小人!”刚想到这里,身子重重摔在地上,全身如同要散架一般,内脏亦受了震动,疼痛异常。张潇虽然痛楚,但紧咬牙关,硬是没发出一声呻吟。
张潇忍住疼痛,慢慢爬了起来,笑道:“你们一家三口配合得真是默契,可以开个戏班子了。”杨老伯道:“我们本来就是开戏班子的,你知道‘孙三娘’吗?”眼睛看向杨大娘。张潇一怔,孙三娘!
孙三娘原是驰名黄河两岸的女戏子,著名的刀马旦。曾在一场《武松打店》里将孙二娘演得惟妙惟肖活灵活现,从此响开了名头。因为她膂力奇大,演技高超,手段狠毒,多用迷药,人送外号“孙三娘”,她本名倒无人记得了。传言她因杀了仇家被官府捉拿,不得已弃了梨园隐姓埋名以逃避追捕,江湖上不闻这号人物好久了。
张潇回过神来,朝杨大娘躬了一躬道:“久仰孙三娘大名,能栽在三娘手下,小弟也不枉了。只是小弟名微利寡,不知为何得到三娘青睐?”杨大娘笑吟吟地走近张潇,突然收敛了笑容,一拳狠狠打在张潇小腹上。张潇没料到她突然动手,不及防御,惨叫一声,整个人向后飞起三尺,又是重重摔落地上,紧捂小腹,虾米样侧身在地,浑身抽搐,额头满是豆大的汗珠。
杨老伯吃了一惊,跨前喝道:“你做什么!”孙三娘咬牙切齿道:“我最恨油嘴滑舌的小生。风言风语,不知稳重,打死也活该!”杨老伯冷冷道:“你莫要忘记霍总管的吩咐,真要伤了人,只怕你我担不起这个责任。”孙三娘“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怡儿上前道:“先送他到厢房休息了,你看着他。”杨老伯点头应了,扶起张潇走了出去。张潇慢慢走着,心道:“他刚才霍总管……随师兄也提到过一个霍总管。这里似乎还数怡儿的身份最高,她是什么人?”
张潇他二人来到厢房,杨老伯扶张潇坐下了。张潇心道:“这倒是个机会。”故意问道:“不知前辈尊姓大名,还请赐教。”杨老伯面无表情道:“我姓甚名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们并无恶意,便足够了。”说罢坐在一边,任张潇怎么发问,再不多说一句。
张潇索性倒头睡了,心中不断自责,暗骂自己竟会落入圈套,又想:“同样是‘油嘴滑舌、风言风语’,为什么随师兄就可以扭转劣势,我就要挨打呢?”想着想着,对张随又生了几分佩服,对自己又生了几分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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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失剑】………
张潇一觉醒来,眼睛尚未睁开,先闻到鼻端一阵辛辣,不由狠狠打了个喷嚏,倦意顿时无影无踪。只听杨老伯笑呵呵道:“好了,这下令郎的武功完全没有问题了。”张潇一愣,令郎?他抬起头来,看到张润涵、赵巨炎、张随一众人等有说有笑地同“杨老伯”站在一起。
张潇惊讶万分,慢慢站起来,满眼疑惑看向张润涵,张润涵笑道:“潇儿,这是关博关前辈,多亏了他帮你解了秘药‘轻身散’,快来谢过了。”先前的“杨老伯”,现在的“关博”忙道:“免了,免了!要说到‘谢’,我还得替我们帮主多谢张掌门慷慨赠剑呢!”众人笑了一阵,关博道:“如此,小人先告退了。”张润涵亲自送了几步,道:“愿贵帮如火如荼,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关博躬身谢了。
张潇看关博跳上马车,下山去了,问张随道:“这是怎么回事?”张随苦笑,尚不及回答,张润涵从外面走进来,神色如常,道:“我不想瞒你,也无须瞒你,明白告诉你罢,金龙帮用你换了苍鹰剑去。”
张润涵语气平淡,如同往日里对张潇说“早点儿休息”、“多吃点”一般平常,可张潇听来,好似晴天霹雳,半晌回不过神来。他虽然从没单独下山过,但之前跟着张润涵、赵巨炎也游历过几番,不能说全无江湖经验。临行之前,父兄反复嘱咐小心谨慎,莫被金龙帮劫去当了人质,可自己单独下山还不过三天,便在昏迷中被送了回来,直接导致了苍鹰剑再次易主,真乃奇耻大辱。
张润涵拍拍张潇肩膀,将其从惊愕中振醒,道:“其实也没关系,一对宝剑而已,不过是死物。我常说心胸坦荡之人不拘于物,因此你们也不用太过在意。何况那本来就不是我们的东西,按理也该物归原主,而且,这对剑还给我们带来不少好处。”
赵巨炎脸上是亘古不变的弥勒佛式笑容,道:“是啊,金龙帮不但将你完好无损地送回,还向张随道歉,并允诺从此再也不和首阳派找麻烦,还说,若日后首阳有难,必会尽力支援,哈哈!”话中不尽的嘲讽之意。
张润涵皱眉道:“你们为何对金龙帮生出这般敌意?人家好好地保驾护航,维持黄河两岸的安生太平,十年来功不可没。从这一点讲,他也是有功之臣……”
张潇叫道:“那可是苍鹰剑啊!能诛灭天子的苍鹰剑啊!”张随忙捂着他嘴巴喝道:“小声点!”
张润涵道:“这苍鹰剑的来历和其中的秘密向来无人知晓,也许金龙帮只是图个神兵利器,你们怎么就知道金龙帮是图谋不轨了?证据呢?就算你们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