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球的地方,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寂寞冷场的可能性。
在足足发愣了十秒之後,小球这个生来注定大脑少根筋、记忆就跟鱼一样短暂善忘的家夥又打起了精神,瞬间把之前的疑惑抛到脑後,拽著我和迟暮扯起他知道的老同学们的其他八卦。
说著说著他眼睛猛地一亮:“兄弟们!注意十点锺方向!好正点!”
我和迟暮不约而同地循了他的眼神望去,那儿不知何时,坐上了个身材火辣性感的美女。
见我们都看向她,美女拿起酒瓶,嘟起唇抿了口酒,眼神挑逗地朝我们看过来,也不知道在看谁。
“哥们,对那妞有兴趣不?”小球推了推迟暮,眼里闪著兴奋的光,如同饿了好几天没吃到肉的狼:“你要是有需要,做兄弟的就忍痛割爱。否则可就别怪兄弟当仁不让了。”
说是这麽说,不过看他那跃跃欲试垂涎三尺的模样,恐怕是丝毫不打算发挥君子风度。
迟暮显然也看了出来,温文笑笑:“你问问许岸吧,那种的不是我的菜。”
“他百分百不会要啊!”小球嚷嚷著,一跃跳下吧椅,“况且给他也要不了啊。”
“哦?”一旁的迟暮接话,语含揶揄,“要不了?……”
似笑非笑的眼神若有似无地向下,扫向我的某个关键部位。
我心里一咯!,顿觉不妙,正想捂住小球的口鼻把他变成哑巴,却还是迟了一步。
小球已经摩拳擦掌地走过迟暮身边,不在意地丢下话来,完全不顾这话可能带来的後果和冲击:“是啊。性别不符嘛!”
於是迟暮似乎立刻就被他的话吓到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半张著嘴看著我,如同雕像。
於是我也立刻有了把扬长而去已经和美女勾搭上的小球拖回来,然後拳打脚踢到让他就此无法人道的冲动。
虽然我的性向早已不是秘密,但在这个并不见得有多包容的社会,四处嚷嚷也不见得是什麽好事,所以知道它的,除了圈内人,也就只有我最亲近的少数朋友而已。
小球其实一向有分寸,这次大概是始终无法理解我与迟暮的现状,才会这麽毫不避忌地说出口。
“行了,别在这僵著了。”我拍拍很有给人当写生模特潜质的迟暮,“有空常联系。先走了。拜。”
说是常联系,可我也心知肚明,连交换名片都没有的联系,只是纯粹言语上的客气而已。
“许岸!”没走几步,听到迟暮在身後匆匆喊我,我停住脚步,冲他挑了挑眉:“怎麽?”
他斯文的脸上依旧挂著笑,却带著丝尴尬:“刚才只是……”
“只是突然听到,没反应过来。”我也笑著帮他解围。
他这样子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没变,每次想找借口圆谎的时候就是这麽副德行。
“我……”他还要说话,声音却猛然滞住,似乎被什麽掐断了一般,径自看向大厅的东南方向,脸色阴晴不定。
我也奇怪地看过去,那里坐著一群吵吵嚷嚷的年轻人,似乎都玩得很嗨,只是看清人群中的某个身影时,我也和迟暮一样,定在了原地。
那个坐在中间的、斜斜倚著沙发唇角含笑的、即使在人群中也绝对无法被湮没的男人,不是林远能是谁?
世界就是这麽奇怪。有时候很大,和一个人分开後,哪怕只隔著咫尺的距离,却偏偏再也相遇不上。有时候又很小,无论绕多少圈,该见到的人,总是注定不断遇见。
可最糟糕的是,往往当你一心希望跟某些人重续前缘时,它总大得无际无边;而当你希望可以跟某些人老死不相见时,它却偏偏小得可怜。
☆、第二章(1)
於是我和迟暮,就如同两尊门神一样并立在路中间,挡著来往客人的去路,直到後头有人忍不住请我们让路时才回过神。
“抱歉。”迟暮冲我歉意地笑笑,眼里已经恢复了先前的云淡风轻,看不出丝毫端倪,“刚刚听到球的话……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点惊讶。”
“嗯。”我这会压根没心思听他说话,只是一径推开他,“借过。”
我不是他,我做不到那种明显受到冲击後,还能瞬间调回的平淡无波。
他眼里闪过讶异,我也无心再思考理会,只是阴著脸向林远一步步走过去。
先前小球的话还在我脑海回响,我这会儿只有一个念头──
既然见到了,我就想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