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样,能算两清了吗?”被我刚刚补上的一拳打得一个趔趄的林远,也没有还手,只是站直身体,平静地看著我。
那样的淡漠眼神,那样的无谓表情,让我连想去再补几拳的力气,都好像瞬间消逝。
还有什麽意思呢?
即使把他打得半死不活,也找不到让我愉悦的成就感,也再不可能找回来我们曾经的感情,找不到那个,曾经深情地说要跟我一直走下去的林远。
“我来。”淡淡的、熟悉的声音在身後响起,迟暮已经松开我上前,朝林远结结实实补了一拳,伴随一声他很少出口的愠怒咒骂:“你个混账!”
林远先是一愣,这回丝毫不再客气,也向著迟暮狠狠打回去。
我站在原地,茫然地看著扭打在一起的两人,突然不知道怎麽地,就好像回到了高中那个时候。
那会儿,还正是热血冲动的年纪。我和迟暮,不管是谁和别人产生了分歧纠葛,另一个总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出头,力挺自己的兄弟,无论对错在谁。
我以为我们早已过了这样的年龄这样的交情这样的傻气,却不料时隔十几年,竟还能如同当年一样。
“啧,这是什麽状况?美人为了你跟那小子动手了?好义气!”身旁传来小球咂舌的声音,“你俩感情还真他妈铁哎!”
“你还在这看好戏?”心里有一点隐隐触动,我回头,见林远那些朋友已经有人陆续从夜店出来,也顾不得问本来和美女勾搭上的小球为何会出现在此,“你还不快去拉架?”
“你自己咋不去?真没良心,也不怕我被波及啊?”小球咕哝著,动了动肩膀松松筋骨,摩拳擦掌地走过去。
我当然不敢去。我怕我只要一上前,就会是一副我和迟暮联手痛打林远的场景。
老实说,我依然不忍心。
有完全事不关己的小球过去解围,迟暮很快被顺利拉开,一向斯文的脸涨得也有些红,微微喘著气站到一旁。
林远抹了抹脸,因为疼痛一个咧嘴,然後突地冲迟暮冷笑出声,带著我从未见过的嘲讽与残忍:“解气了吗?满意了吗?以为打赢我小静就回到你身边了?迟暮,你这麽做,无非只会让小静更心疼我而已。”
说罢林远拍拍外套,径自走向他的那群朋友,头也不回,也没往我这边看上一眼,只留下迟暮定在原地握著拳脸色阴沈得难看,小球在一旁东张西望,一脸茫然。
我却赫然听出了端倪。
难怪一向风度翩翩的林远会还手,难怪现在已经成熟稳重的迟暮还会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这麽苦大仇深地冲上前去,一副不要命的打法,就跟见到几辈子的宿敌似的。
原来同样都与我无关,原来只不过,也是为了那个女人。
刚刚小球的话,和脑海里因此产生的那点念头和感动,一下子就变得讽刺起来,让我突然很想对我的自作多情嘲笑出声。
好像我能拥有的,能握在手里的,也就只配是回忆而已。
“喂!喂喂!这到底是什麽个情况?!”
走在路上,一根筋的小球还在那里缠著迟暮不死心地发问,大有不弄清这八卦就决不罢休的架势:“美人你怎麽会把自己给搀合进去的?本来不是许岸和那小子的事儿吗?我还以为你是义气出头为兄弟挡刀来著!怎麽现在反而搞得就像是你和那小子有一腿似的?!”
迟暮选择了沈默,但是他的脸已经明显随著小球的问话越来越黑,和夜色渐渐有的一拼。
凭我的了解,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
“小球,”出於安全角度考虑,以免发生某男子因其女友另选他人精神失常残杀自家兄弟的惨案,我拉过他,示意他站到我的身边,“你怎麽会出现在这?凭你的作风,你不是正应该和那个美女翻云覆雨吗?”
小球立时苦了脸,进入一脸为难的纠结状态,似乎天人交战了好半天,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瞪著迟暮:“还不是拜美人所赐!那没眼光的死丫头……”
我怔了下,立刻意会过来因为迟暮的存在导致了小球的吃瘪,很不合时宜地大笑出声:“小球……哥可真要替你默哀!煮熟的鸭子就这麽飞了!干脆让美人以身相许偿还给你吧,哈哈哈哈……”
於是他们两人四道恨不得把我就地正法的目光齐齐向我射来。
“是不是兄弟啊?啊?!有你这麽幸灾乐祸的吗?”小球火冒三丈地瞪我。
我反而笑得更开心了,笑得眼泪都要出来,笑得肚子都隐隐作痛,连带著胃部痉挛身体颤抖,不由自主地蹲下来好笑个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