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元二十年,太子满十八岁,开启了他漫长的监国生涯。
这一年春暖花开之际,刘子岳乔装携带着妻女和几十名侍卫,扮作是富家老爷出门。
因为这是太子第一次监国,刘子岳不是特别放心,所以没走太远,只是去几百里外的胶州吃了几天刚捕捞上来的海鲜,就又折返回去了。
只是回去的时候一路走走停停,赏景游玩,拖了一个多月才抵达京城。
太子看到他回来,松了口气:“儿臣见过父皇,您总算是回来了。”
虽然十三岁开始,他就被父皇带着上朝,跟在父皇身边学习,十六岁时开始处理一些简单的政务,可骤然将这么大的担子压到他身上,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唯恐做得不够好,弄出什么乱子。
刘子岳看着他那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好笑:“怕什么?朕不是将于子林、公孙夏、柯建元、黄思严都留下来辅佐你了吗?”
说完询问了太子关于他离开这段时间门朝廷上的事。
大体都还行,个别政务太子处理得不是很妥当,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年轻人嘛,总是要经过磨练才能成长的,不上手怎么知道会不会?现代当个小职员都要实习,更何况是当皇帝,上岗前提前适应很有必要。
检查完后,刘子岳拍了拍太子的肩膀:“做得不错。”
太子如释重负,安心了不少。父皇母后回来了,他肩膀上的担子会轻松许多。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因为等炙热的盛夏过后,刘子岳又兴致勃勃地出游了,这次是去西北的草原玩,说是要体验一番秋天的草原美景,看看大漠落日的雄壮景象。
又一次留下太子监国。
太子能怎么样,只能答应啊!
这一玩又是两三个月,等刘子岳回来已经是大雪纷飞的冬日了。
自这以后,大臣们就发现,以往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陛下变了。
很多皇帝年轻时还算勤勉,但年纪大了后开始变得昏聩无能,疑心病极重,一改以前的勤政爱民,变得耽于享乐,沉迷美色,生活奢靡无度,开始亲小人远贤臣。
但刘子岳却大不一样,他不但不专权,反而开始放权,时常将监国的权力交给太子,一走就是数月,回京后只要没什么大事,他也让太子代为处理朝政,自己则拉着皇后在御花园里钓鱼种花。
若是哪一日钓鱼大丰收,太子处理完政务回去,迎接他的就是全鱼宴,若还有剩会送给最后出宫的大臣。
对于这种情况,大臣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试图劝谏过皇帝,希望皇帝能以国事为重,但却被一句“不是还有太子吗?”给打了回去。
也只有南越的老人明白,这是陛下年轻时所追求的生活。将他绑在皇位上二十年,已经是极限了,如今陛下不过是找回了年轻时的爱好。
相较于老一辈的苦口婆心,年轻一辈的宗室、官宦子弟,却对太子羡慕得很。
太子可真是摊上了一个好爹啊,打小就倾力培养太子,等太子长大后又毫不顾忌的放权给儿子,半点都不怕儿子夺了自己的权,这股洒脱劲儿是许多大臣都没有的。他们比太子年纪大,有什么事还全得听老爹的呢。
太子心里却是有苦难言。本来一家子整整齐齐,和乐融融的,这下好了,父皇三天两头跑出宫去玩,把弟弟妹妹都给带坏了。妹妹及笄后,拒了母后给她挑的好几个驸马人选,嚷着要去丈量大景的每一寸土地,给大景绘一副最精确的舆图。
父皇听了,二话不说,立即从自己的私库里掏了一笔银子支持妹妹,还弄了几个武艺高强忠心耿耿的侍卫给她保驾护航。
眼看妹妹如出笼的小鸟一样飞了,二弟也坐不住了,不留在京中帮他,嚷嚷着要做什么航海家,要驾驶着船队出海。父皇马上提笔给管理刘记商行和山岳商行的管事池炳生修书一封,然后将二弟也一块儿打包送了过去。
而且更过分的是父皇甚至还将母后也拐跑了,夫妻俩春天出宫赏花,夏天去避暑山庄游玩,秋天去香山看枫叶,也就冬天才在宫里呆几个月。
最后只剩他和最小的三弟孤零零地守着偌大的皇宫。他提早过上了既当爹又当娘的生活,白天要处理朝政,跟那些心眼多得跟筛子一样的大臣们斗智斗勇,傍晚还要检查三弟的学业,陪三弟玩,给三弟讲睡前故事。
哎,说多了都是泪啊!最要命的是,这种日子仿佛看不到头,他父皇一年一年出去的时间门越来越长。
正元二十八年,刘子岳已经将除了南越外所有的大景国土都走了一遍。
这年夏天,他带着皇后来到了江南。
江南水乡,十步一桥,河流交错纵横,岸边垂柳轻拂,这样的美景他一辈子都看不厌,这样悠闲恬淡的生活也让他来几次都不腻。
刘子岳在太湖边买了一所宅子,上午出去钓鱼,下午回来跟左邻右舍的老翁下棋解闷,皇后爱上了苏绣,交了几个绣娘朋友,重新拿起了绣花针。晴天时,他们一起坐船游湖赏荷,下雨天留在府中观雨作画,偶尔与几个相交好友品茗对弈,日子惬意又普通。
唯一不普通的是,皇后每隔一段时间门都会去城里买上二十颗冰荔枝。她专门挑颜色红润,汁水饱满的,拿回家冰块都还没化,冰冰凉凉的,刘子岳一次能吃好几个。
这些荔枝是由南越用快船运送过来的。船体四周和最下面都做了一层甲板,中间门塞上密实的棉花,再在里面放上冬天储存的巨大的冰块,相当于是制造了一个大型的冰库。
等夏天荔枝开始成熟时,船便开去了广州,将新摘的荔枝放进去,当天船就离开广州,日夜兼程,在最短的时间门内赶到江南,再将里面珍贵的荔枝卖给本地的大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