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雾霭弥漫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
喧嚣了一夜的越州码头已经平静了下来,水面上漂浮着残断的船板、衣物、陶罐又或是趴在烧了一半木头上的尸体。
岸边是无尽的哭泣声,一声一声,撕心裂肺。有商贾痛心多年积蓄付之一炬,有妇人痛哭丈夫葬身火海,更有孩童哭泣失了双亲……
低泣声不断,从雾蒙蒙的岸边传来,仿佛连老天爷都听到了他们的哭声,太阳迟迟不出来,天空一片阴沉,显得更加的萧索压抑。
邬川看着海面上这凄惨的一幕,心里头有些发怵,跟在刘子岳的后面极力劝道:“殿下,您乃是千金之躯,这地方太危险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皇上还等着您回去呢。”
昨晚危险解除后,他钻出船舱就极力嚷着要回去,偏偏殿下说派了人去追杀昨晚的刺客,让他再等等。他没辙,只能答应下来,谁料天一亮,殿下竟又让人将船驶回了这个充满噩梦的地方。
这就让邬川有点没法接受了,他现在只想赶紧回京,离开这个充满了噩梦的地方。
谁料刘子岳却说:“不急,本来也计划要在这停留一日的,况且黄参将他们还没回来。”
邬川没辙,只能耐心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黄思严他们总算是回来了,赤龙舟飞快地赶到大船边,黄思严衣服都是血,左边脸颊上还有一道被刀锋擦过的伤疤。
他跳上船,跪下道:“太子殿下,臣回来了。”
“起来!”刘子岳看了一眼赤龙舟上疲惫的将士们,“大家辛苦了,都回大船上休息吃东西!伤员抬去让陈院判他们给医治。”
黄思严一挥手,下面的人开始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先将伤员抬上船,然后再一个个上了大船,将赤龙舟收了起来。
黄思严则向刘子岳汇报情况:“殿下,昨晚子时就追上了他们,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只是让其头领给逃跑了。他们总共有六艘船,毁了三只,跑了三只。那三艘船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东西,臣让人拖回来了。”
刘子岳顺着他的指的方向看去,三艘船不大,都是木制的,只有一层,这种船他们拿来也没用。
“伤亡多少?”刘子岳又问。
提起这个,黄思严的表情变得很是难看:“初步统计,死了三百五十八人,还有三十二伤势比较重,不知道熬不熬得过来。”
昨晚双方交战,还死了一千多人。
这么多人自然是没法带回去的,而且有些尸体都不知道被冲到哪儿去了。
刘子岳说:“能找到尸体的统一火化了,派人将骨灰送回去安葬,找不到人的按死亡处理,按以前的标准给家属抚恤金。”
黄思严沉重地点头:“是。”
他走后,邬川再也按捺不住,催促道:“太子殿下,黄参将他们已经回来了,现在总该走了吧?”
刘子岳瞥了他一眼,现在知道急了,昨天非要想在江南停留的是谁?
他看着乱糟糟的码头问:“邬公公,咱们一走了之,谁来善这个后?”
邬川没想到刘子岳这么拧,连忙劝道:“殿下,地方官员会处理的,咱们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赶紧回去吧。不然……万一那些刺客又杀回来怎么办?殿下,您听老奴一句劝,咱们赶紧走吧。”
刘子岳还是不动:“不着急,邬公公,善后的人来了。”
只见一群腰上别着刀的衙役这时候才赶了过来。
刘子岳讥诮地勾起唇,对鲍全下令:“领一队人马去将越州知府带来。”
昨晚码头上发生如此惨剧,他竟充耳不闻,完全没有现身,等事情完全结束后才过来,显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身为地方父母官,即便无法阻止晋王的暴行,那也该对自己治下的子民有几分同情和怜悯吧?他但凡昨晚之前有想办法提前驱散过码头上的船只,刘子岳今天都能饶他一命。
但没有,事发后也一直不现身,直到一切尘埃落定,才姗姗来迟,完全不管这么多人的死活。
鲍全带了一队人马驾驶着一艘小船停靠了在岸边,越州知府也下轿了,双方的目光正好对上。
越州知府吃惊地望着身穿铠甲带着一队侍卫的鲍全,一时之间竟忘了言语,估计是没想到刘子岳他们还滞留在越州码头。
鲍全冷冷地看着他:“你就是越州知府?”
越州知府不知是心虚还是其他原因,连忙赔笑道:“是,下官是越州知府卢登,不知将军是?”
“太子殿下要见你,请随我们走一趟吧!”鲍全没回到他的问题,直接说明了目的。
越州知府抬头看了一眼海面上的几艘大船,还有船上乌压压的士兵,只得从了:“是,下官不知太子殿下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海涵!”
“走吧,有什么话你当着太子殿下的面说去。”鲍全不耐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