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挤在茶肆中,望着铺天盖地的暴雨,不住地摇头:“这怎么突然就下雨了?”
“是啊,本来天黑之前肯定能赶到京城的,现在这暴雨一下,也不知道得什么时候去了!”
……
大家纷纷抱怨。
黎丞也忧心忡忡地望着面前的水帘。
忽地,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上。
他正觉诧异,想回头,那人便撞在了他的身上,撞得他差点摔在地上,还是随从机灵反应快,扶着了他的个胳膊。
“你这人怎么回事?没长眼睛吗?”随从厉声呵斥。
黎丞抬起头,看向来人,一个中年人,穿着布衣,商人打扮,蓄着浓密的胡子,将半边脸都遮住了。
听到呵斥,他连忙卑微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为表歉意,两位里面请,这里相对空旷一些,可以坐一会儿。”
黎丞本是不想答应的,这种人多的情况下,不小心撞到人也是正常,他也不想跟这个中年人计较,但人还没开口,对方却冲他挤了一下眼睛。
黎丞马上明白刚才那一撞也不是巧合,而是对方寻他搭话的借口。
他拦住了想拒绝的随从,提着长衫下摆道:“瞧这雨还要下一阵子,咱们去里面避一避吧,我这腿站得有点酸。”
那中年人连忙将其领进了茶肆内,寻了西北侧阴暗的角落说:“这位大人,这地方简陋将就一下。”
然后又想办法支开了跟在身边的六子:“六子,咱们的马和行礼还在屋檐下,你去看着,我这年纪大了,老寒腿一遇到下雨天腿就不舒服。”
“好嘞,李管事。”六子跑了出去。
这方小天地只剩黎丞他们几人了。
中年男人压低声音迅速开口:“黎大人,您怎么来京城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对方果然认识自己,黎丞眯起眼仔细看了男人几息,总算是认出了他:“李安和,你这是从西北回来?”
“对,刚回来。”李安和点头。
为了不让燕王怀疑到他头上,李安和特意在安州又留了一阵子。出发后,因为只有他与六子两人,单独上路,不是很安全,他又找了个商队随行,慢慢悠悠的,以至于现在才赶到京城。
现在京中是什么情况,他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
因此在茶肆中看到黎丞才特别意外,担心是南越出了事,故而找借口与黎丞搭话。
黎丞想到燕王府,准确地说应该是庸郡王府的情况,觉得李安和没什么留下的必要了,赶紧将庸郡王的情况告诉了他,然后提议:“你也别回去了,正好下大雨,待会儿我让人制造一场混乱,你藏在我们的马车中,跟我们一道回南越,不会有人发现的。”
李安和很心动。
回家就近在咫尺,只要他点头,就可以摆脱现在这种紧张危险的生活,回到南越跟家人团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再也无需提心吊胆,生怕哪一日身份暴露,小命不保。
但李安和又一直是个投机分子,大胆,敢于冒险。
他仔细衡量一下,摇头道:“不,我得回去,现在正是博取燕王信任的最好机会。”
如今的燕王必定极为暴躁敏感多疑,认为谁都看不上他,谁都想对他落井下石,这时候李安和却老老实实回去,任劳任怨,忠心耿耿,无异于是雪中送炭。
患难时刻见真情,燕王对他信任也肯定会随之更上一层楼。
虽说燕王现在是完了,但燕王手里还有些人脉在,而且依燕王阴狠的性格,只怕是自己不好过,也见不得别人好过。他是不会甘心就这么沉寂下去的,必定还会有其他手段,但他不能出去,可不就得需要一个能干又忠心的替他在外面走动。李安和就想争取这个机会。
黎丞也得承认,李安和这话有道理。现在李安和若是一走了之,他这颗棋子就废了,回去还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这个滑不溜秋的老油条在京城好几年,悄悄动了好几次手脚也平平安安的,黎丞便不再劝阻,只是低声道:“那你小心点,殿下给你留了几个人,事不可违就赶紧走,这也是殿下的意思。”
李安和轻轻点头,随即站了起来,用正常的音量道:“雨好像下小了,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