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岳微微抬头,狐疑地看着他。秦贤现在替他说话,那奏折是谁写的?
不过秦贤自身都难保了,还替他说话,刘子岳也不能半点都没表示,跟着道:“父皇,秦大人素来认真,昨日的大火兴许另有缘由,还请父皇派人严查此事。”
延平帝见他半点都没反省的意思,还将责任都往外推,更怒了,指着大门呵道:“玩忽职守,还无一丝反省,拖出去,跪在外面,什么时候意识到错了再来见朕!”
他怎么生了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丢人!
几个侍卫立即上前将刘子岳拉了起来。
刘子岳甩开他们的手,失望地瞥了一眼龙椅上方的延平帝:“我自己走!”
他在侍卫们的监视下大步出了殿,然后双膝一弯,直接跪在冰雪中,背脊挺得直直的,显得有几分桀骜不驯!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绣金边的鹿皮靴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刘子岳抬头便对上大哥晋王刘子元不赞同的目光:“七弟,你说你干嘛这么犟呢?这么冷的天跪在雪地中多伤身,乖乖跟父皇认个错,咱们再帮你在父皇面前求求情,这事便过去了。”
跟在后头的老三燕王刘子瑜也劝道:“是啊,七弟,火灾这种事乃是意外,父皇即便迁怒于你也不会重罚你的,你何必跟父皇对着干?不过你要吸取这次的教训了,父皇派咱们去当差,是为了历练咱们,你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对鸿胪寺的情况一无所知,也难怪父皇会如此生气!”
刘子岳梗着脖子不服气地说:“说我贪玩没做事我认,可说我与惜薪司的人勾结,贪墨银子导致芙蓉院走火,我不认,我没有做过。”
见他这么倔,咬死了不肯服软,晋王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然后叹道:“七弟,咱们自家兄弟,从小一块儿长大。你的为人我清楚,你绝不会与人勾结吃拿回扣。这事必是有人栽赃诬陷你,你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线索,大哥替你去查!”
刘子岳有些感动:“谢谢大哥还愿意相信我。但你知道的,我去鸿胪寺才几个月,秦大人他们照顾我,没给我安排过什么事,我连鸿胪寺门口的两个石狮子是公是母都不知道,哪想得起什么线索!不瞒大哥,我脑子里现在都还是一头雾水,跟浆糊一样!”
晋王有些失望,但想起这位弟弟得过且过的生活态度又不觉得意外。
琢磨少许,他弯腰凑到刘子岳面前低声说:“那七弟在鸿胪寺可有信得过的人?兴许对方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刘子岳还是摇头:“大哥,我在鸿胪寺的次数掰指头都能数清楚,里面的人都认不全,哪有什么信得过的!”
晋王无语了,他知道这个弟弟胸无大志,只想混日子,但没想到他能这么混。在皇室中,这也是百年难遇的一朵奇葩了。
见实在是从他身上弄不出有用的东西,晋王只得作罢:“好吧,那我和三弟再想象办法。七弟放心,我们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但等上了马车后,他脸上的和善笑容就消失,直接骂了一句:“蠢货,连秦贤那老东西在拉他出来当替死鬼都看不出来吗?”
儒雅的燕王轻轻一笑:“七弟不一向这么没心没肺吗?大哥还是想想怎么帮七弟一把吧,怎么说七弟也是咱们的弟弟,还轮不到秦贤那老匹夫欺负!”
“三弟说得有理!”晋王勾唇一笑,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轻轻一碰,达成了默契。
刘子岳在冰天雪地中一跪就是三个多时辰。
午后,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漫天飞舞,落在他的身上慢慢消融,然后浸入衣服里,钻进他的骨头里,刺骨的寒意从皮肤传达到大脑。
他又冷又饿,四肢宛如灌了铅一样沉重。
到这时候,他只是仅凭一股意志力在坚持。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宫灯依次亮起,从早到晚,滴水未进的刘子岳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栽在雪地中,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模糊看到了一本名叫《谁与争锋》的书从眼前划过,然后他便坠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