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 旧金山唐人街。
一家专门经营戏曲服装器材的小店————美人和。
一身白底青花牡丹纹麻质唐装的辛苦,站在松木雕花柜台后,聚精会神的算账。
半年前,辛苦在旧金山唐人街开出了这家小店,除了卖戏曲服装器材,辛苦还开馆授徒,教一些戏曲爱好者和小孩子学戏,小日子虽然平平淡淡,却也过得去。
“阿……苦。”随着一声温润的清唤,门外走进一个身着中山装的年轻男子,高高瘦瘦,眉清目秀,带着无边眼镜,说不尽的斯文儒雅。
“心道,你来了。”辛苦淡淡一笑,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今,今天,天不,不不忙吗?”梵心道的笑容,如上好的美玉,温润,柔和,说出的话语却是碎不成句,他素来就有口吃的毛病,看见了辛苦,口吃的越发厉害起来。
他是旧金山大学医学院的博士生,酷爱京剧艺术,有一天放假在唐人街闲逛时发现了辛苦开的美人和,当时辛苦正在给一群学生范唱《游园惊梦》中的著名唱段《皂罗袍》,他一听之下,惊为天人,不知不觉步入在外为辛苦搭戏,二人合作的居然天衣无缝,这一来二去,两人便成了极好的搭档。
有趣的是,梵心道平时说话口吃,可唱戏的时候却不受任何影响,甚至,说英文,法文,德文,任何一种外语,他都不结巴,唯独用自己的母语普通话与人交流时,真的是糟糕至极,可面对辛苦时,他坚持说中文,因为他发现,和辛苦在一起时,如果被逼急了憋急了,他就会说出很完整的话来。
“阴雨天,生意也跟着清淡了。”辛苦从柜台里走出来,引他在屋角根雕茶几旁的茶墩上坐下来,又给他倒了一杯清茶,这才坐下来。
“阿……苦,今,今晚,晚有有有时……时时间吗?”梵心道问。
“有什么是吗?”
“我,我,我们系……有有,有个晚晚晚会,我答应了同学要来一段,你能来给我搭戏吗?”最后一句话,梵心道是逼急了一口气憋出来的。
辛苦沉吟一下道:“你要唱哪段?”
“霸……霸王,王……别别姬怎么样?”
辛苦眉头微微蹙起,默默不语。
梵心道的神情言语中立时多了一份哀求:“阿苦,你,你也知,知道道德,我就,就要回回……回国了,这,这是我,我在美……国的最后一个晚会,我们两个唱过那么多戏,却从来未唱过这个,你能完成我的心愿吗?”
梵心道额头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一急之下,遗传完整的句子流利的从口中跑了出来。
辛苦依旧沉默不语,许久之后,辛苦终于点头微笑,“也好,要扮上吗?”
“扮上吧,让那些洋鬼子见识见识咱们的国粹。”梵心道温润的眼里,燃烧起兴奋地光芒,说出来的话仍旧很完整。
“好,”辛苦淡定一笑,“那就今晚见吧。”
梵心道微微一愣,旋即柔声道:“那么,现,现现在,在时时时间也差不多,多了,我我……我接你一起起……过过去,好……好吗?”
“我准备好之后会去找你的,你要是还有事,就先去忙吧。”辛苦淡淡的笑容透出一丝微妙的疏离。
梵心道俊雅斯文的面孔略显窘迫,他涨红了脸,无奈道:“好……好吧,今今晚,晚七点,我我我,我等……你。”
辛苦温婉一笑。
梵心道走后,辛苦长出一口气,她环顾四周,到处古色古香,韵致风流,这里,就是她目前的安身之地了。
不知道以后,还要飘向何方呢……
她又叹息一声,开始收拾今晚要用的行头。
霸王盔,散龙大蟒袍,四面霸王靠。
如意冠,鱼鳞甲,彩绣明黄地凤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