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康的目光在纪念碑上扫视了一圈,移步走到了ferrari的碑前,看了一会她的遗像,头也不回地说:“知道是你作出的决定后,我很震惊。从来也没有想过,你会成为那样的人。”
“怎样的人?你们那边对我的评价又是怎样的?”我饶有兴致地问。
“认为你识得大局和丧心病狂的人各占一半。”谭康干脆地回答:“拥护你的人认为,你是尽了最大努力才克服巨大的罪恶感作出那种艰难的决定,是真的英雄豪杰;反对你的人认为,你已经失去人类的感情,心如钢铁地作出了这种决定,同时犯下了滔天罪行。而大多数人都认为:你太可怕了。”
这种反应不出我的意料。我又问:“你又觉得我如何?”
“我嘛……”谭康沉默了一会,说:“我觉得不那么简单,两者兼而有之吧。”
我微微一笑,不愿意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谭康说:“其实要追究起来,这件事真的怪不得你,若我在你的位置上,那确实是面临别无选择的境地:生存或是毁灭。奥维马斯对这件事应该是负有责任的。即使他把责任全部推掉全灭的天网司头上,大家也不是瞎子……”
“闭嘴,不要说这些。”我小声警告了他一句,虽然明知纪念馆里只有我们几个,还是东张西望地搜索了一通,看是否隔墙有耳。看完了一圈,才低声说:“你我都没有指责弹劾他的资本。我和他的实力差距,远远超过南京与日本的对比。除非你有信心控制局势,不然千万不要提这件事,对大家都没有好处的。”
谭康深吸了一口气,说:“大黄,你谨慎多了。”
我苦笑着回答:“不能不这样啊。这两个月,日本那边就如同疯了一般,全民捐款购舰,奥维马斯那边的装备更新得太多太快了。在七月事件之时,他手下有五个分舰队,而现在第十五个已经在装备中了,就两个月的时间!而且分舰队的舰只型号、规模都较原来远远扩大了。我和阿尔法的舰队,竭尽全力也只能发展到他的分舰队一半的水平。光从舰队来看,现在实力差达到三十倍了。我所庆幸的是,奥维马斯当时没预见到他的实力可以膨胀得这么快,为了寻求我的支持而没有把黑锅扣到我头上。南京该拿出决心支持我们了,不然这样下去不行的。”
“我会竭尽全力。”谭康面露难色地说:“陆军可以保留最低限度的,给你两万部队。是整两个师的王牌机械化部队,跟那些十六七岁的鼻涕虫新兵完全不同,练一练肯定能很快适应宇宙战。他们的装备很好,尤其是防空装备,即使是奥维马斯舰队,也不会冒与他们全面冲突的危险寻衅。”
“目前可以倚靠的只有地面具备防空能力的部队了,我们的宇宙军发展太慢。但这样不行,你一定得想办法。”我深深叹息道:“除了永尾,根本没人把新GDI中央的指示放在心里。奥维马斯那边也在训练舰队成员的陆战技能,期望能组织陆战队,这是个危险的信号。不寻求主动的话,我们一定会被吃掉。剩下的话,也不需要我多说了。”
“回去后我一定跟老头子们传达你的话,希望能尽快改变吧,但我不敢保证。”谭康说:“无论如何,你现在也是三星前沿名义上四首脑、实际掌权的大小将军之一,说话已经很有分量了……说起来,还真羡慕你呢。我进入政治局时,还以为会混得比你好,谁知你现在都是阁下了。”
“这没什么好羡慕的,唯一说不太过去的是我的年龄。”我淡淡地应对道:“上将明里暗里卡我卡得很厉害,你看看我的战例文件,升任中将也说得过去的。他们舰队里现在张宁也是中将了,少将准将一大堆。我跟他们相比,也就多一个三星首脑、大小将军的帽子罢了。”
“这个我也得向老头子们提起,看在后方能不能多给你些支持。确实,南京支持的势力代表与他那一伙相差也太大了。你的部下现在军衔最高的是上校吧?”
“舰队副司令,还有寒寒,都是中校。那边拦着不给批上校。”
谭康叹了一回气,说:“我努力吧,争取在今年之内或者明年中之前,看能不能让你再升一级,你的部下的待遇也要想办法解决。当然,你也得再努力努力,以更多的战绩证明这些是你当得的。话说回来,二十五、六岁的中将,GDI历史上还没有过吧。”
“呵,你记着这件事吧。我们彼此都努力,其实我的目标还不仅限于此。”
谭康笑了我两句“野心大大的”,忽然间我俩无话可说。因为是不期而遇,我们相互都没有准备多少可以交谈的话资。沉默了少许时候,郭光加进来邀请谭康一起去风月场所消费娱乐。我非常明白他的意图:钱给杨岚卷光了,我又是个著名的穷鬼,身上向来不带超过五百块钱的。这种时候,与地头蛇谭康同行等于吃大户傍大款,如果能成功,自然是惬意非常的。但我此时情绪不佳,不想与谭康同去,便借口要在这里再多陪陪ferrari,没跟他们去。郭光嘱咐了两句要我给他打掩护,欢天喜地地随谭康走了。
我坐在ferrari的纪念碑旁,心中一时思绪万千。平日里忙,很多事情来不及想,可刚才谭康与我的对话勾起了这些东西。以后究竟会怎样,我又能否在势力滔天的奥上将光辉笼罩下屹立不动,都是未知之数。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形势的发展对我确实是不利的……想到这里,我的目光不由又向ferrari的纪念碑看去,心想:“如果你在,一切可能都会不同呢。”
正在此时,身后有人说:“为何唉声叹气呢,前途无量的总督大人?”
“拜托你,风萝小姐。”我头也不回地说:“每次不要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好吗?”
“我敲了门哪,可是你没听见。”
“你是在用手掌敲的吗?”
风萝毕竟不是洋子,这个嘴仗打不起来。她没有驳斥我的指责,弯下腰坐到了我的对面。我忍不住问:“这两个月你到哪里去了?要找你的时候找不到,这种外援有何用?”
风萝不由微笑了起来,问:“你是想我了吗?”
“没错,我是想你——的钱。快给我点,五六百亿就行。”
“呵呵,总督大人越来越会说笑了。”
我跟她兜了几个弯子,终于到了双方都开始不耐烦的时候,才说出了心中想说的话:“你们不是能预见未来吗?为什么七月事件那么大的事不提早警告我?”
“不是所有事都可以,尤其是这种大事。”风萝收起了笑容,严肃地说:“这一点你得相信我,我们能看到的只是世界的风云突变,而不能看到具体的过程。而且,如果我们看到了什么,透露了相信的信息造成这种过程改变,那么改变后的过程仍会导致类似的结果。你可能不相信,但这是有规律可循的。”
“什么规律?”
“嗯,就是你们所说的命运吧。命该如此,改也改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