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德兰船若到了日本,能否请您安排一下,莫要立刻把它轰走,而是给予保护?”
“哈哈!”长安大笑起来,“这样的事,何不恳请大御所大人给天下大名下达命令?但按针偏偏不这般做!”
按针脸涨得通红,点了点头。确如长安所言,圣……博纳文图尔号业已造好。家康始终暗暗盯着按针,看他是否要逃回欧罗巴。按针焦急地等待欧罗巴船的到来,但他不想被家康看透心思。若令家康心生忧虑,也不合礼仪。
“先生,你可放心。若被追的是葡国船,追它的船自不会去别处,怕会首先到达平户。我先和他们联系上,先生先佯装等着葡国船,随后方与尼德兰船搭线……”
“这、这对大御所大人……”
“不不,大御所大人也想和新旧教国家都交好。尼德兰船‘恰好’在你去平户的时候来了。好了,大御所只会欣慰,不会动怒。不过,你若就此登上尼德兰船,撇下日本,那又当别论了。”
三浦按针虽觉出大久保长安将索取巨大的回报,却不得不照他所言去做。长安寥寥数语,点燃了按针的思乡之情,对他是极大的诱惑。
“那么,尼德兰船到了九州时,就请大久保大人暗中叮嘱各位大名,莫要无情地赶走它。”
长安拍了拍胸脯,承诺道:“既是同道,小事一桩。”
“且容在下一问:当如何助大久保大人一臂之力?”
大久保长安笑得眯起了眼睛,“按针真是快人快语。你常说的协议,就此成立!”
“请大人明示。”
“其实无他。”长安轻描淡写地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卷,“来,请你在这上边签个字,再照我们的规矩按个血印。”
“血印?”
“这叫联名状,我们日本人之间签订不可背叛的重要协议,都用这个。”
“哦。”按针郑重打开纸卷。开头以甚是雄浑的字写道:“吾等在此对天地神明起誓:以松平上总介忠辉为主君,同意实现大久保长安所定的千年大计。立此存志,绝无背弃。”
后面有松平忠辉的手印,然后是大久保忠邻、有马修理大夫晴信、武藏鸿巢城主伊奈忠正、信州深志城主石川康长、信州筑摩藩主石川数矩、伊予宇和岛城主富田信高、日向延冈城主高桥元种等人的名字。
“如何?日本国内有大志者,亦大有人在!”长安朗朗道,“日本大名按下血印,同心协力驶向海外。这样,一定能够实现先生常说的,打通从北海到英吉利的航路。来,你在这儿按血印吧。”
“唔。”按针表示同意,“那么,我签名后,还要做些什么?”
“先签名吧。这样,这份联名状就有了信用。也就是说,在去过世间各地的三浦按针来看,大久保长安的志向并非不能实现。”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按针提起笔来,慎重写下自己的名字。
从按针签字,到按下血印,整个过程中,长安都紧闭双唇,连大气也不敢出。按针将联名状放回他面前时,长安大喜,笑着收起。
“好!好!一些狭隘之人说我乃是妄想,如今却也不得不认可了!”
“大人,您诚让人心悦诚服。”
“哈哈,只不过是眼光长远些罢了。好了,先生,既已签了名,就休要再拘泥于新旧两教之别,加入他们双方的争吵了。”
“明白。”
“没有这种胸襟,就无法在大海中乘风破浪。长安眼中,便无伊丽莎白与菲利浦之分,都是需要互通有无、一视同仁的朋友啊。我希望你亦能以这种心思,给我们各种建议。”
“大久保大人,方才那份联名状,松平上总介大人乃是主君,对吧?”
“日本想走到海外,在世间各地拥有自己的港口,光靠将军万万不够。就让将军专心内政吧。”
“哦。”
“关于交易,以及和交易有关的与国外的交涉,我欲辅佐松平大人,由他总理调度。我想为他找个合适的位子。”
“好!须得这般做。那我就彻底放心了。”
“那么,若大御所有令,让你公平交易,你会推辞吗?”
“三浦按针非无信之人。”
“哈哈。好!对了,这是我从伊豆山上发现的一块黄金,权作礼物送给你吧。”那是一只闪烁着夺目光芒的金鸡。
“这,如此贵重之物……”
“小小玩物不必挂怀。”长安连忙站起来,“我鼻子这般一嗅,地下就冒出了这只鸡。”
“但是,这……”
“哈哈,三浦先生,马可·波罗说日本遍地黄金,你不信吗?休要忸怩了。告辞!”言罢,长安起身朝门口而去,留下按针在原地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