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次拿起酒壶道:“时间尚早,来,再敬你一杯。放心,我等不致为了拉拢关白大人的重臣,而在酒里做什么手脚。”
织田有乐有意装醉,推开靠过来的富田左近将监和浅野长政。“哈哈!喝得痛快,信口开河也不必在意。”
“那么,再敬你一杯。”
“我喝,我再来一杯,可是,我可要直言了,酒井大人!”
“但说无妨。”
“说实在的,喝了三河的酒,头晕。恐是我不惯喝此酒,酒是好酒,我却醉了。”
“哦!听大人这话,三河酒劲道不小啊!”
“对!酒说,就是要这几人醉了,让他们胡闹起来。哈哈!若我们未见德川大人,便酒醉闹事,酒定会嘲笑我们。仅仅嘲笑也罢了,我等若是做出不雅之事,岂不给几位大人添麻烦?多谢了,酒就到此为止吧,各位!”
“是,已经喝得够多了。”左近将监尖声道。
浅野长政则惴惴不安地附和有乐:“散了吧!”
“那么,作左,散了吧!”酒井道。
“晤!既然饭食不可口,也只好如此啦!”作左脸上有些阴沉,“令各位头昏的,不是三河的酒,可能是各位饮京都之水,身体太虚弱了。”他又吩咐年轻武士:“准备下处。”
忠次却还在纠缠。他喝得不少,也乘机装醉:“既然城代大人都这么说了,我忠次岂可再造次?本想再喝一气,看来却是不能了。不过,各位似还有些话要说啊。”
“大人说什么?”浅井道。
“哦!看来,未见到我家主公之前,各位都很自持。鄙人太随性了,当如各位那般持重才是。好,明晚再喝!”
“那么,我们先告退了。”众人道。
酒井道:“请!”
浅野长政领头,其他几人紧随其后,在年轻武士的引领下走了,忠次摇摇晃晃地目送着他们。
待人一走,忠次来到闭眼静坐、纹丝不动的作左旁边,一面大口喘气,一面盘腿坐下。“这可不行,作左太心软了!嘿,他们竟未动怒。本要挑起些怒气,然后寻了好看,他们竟不恼不怒。”他抬头望着屋顶,又道,“唔!他们不恼火,实有些反常,我们更不可大意啊!”
本多作左卫门默默地注视着烛台上摇曳的灯焰。他不像酒井忠次那么直鲁。这样接待,足能使人察觉他们的用意,嘲笑他们乃有勇无谋的乡下莽夫。作左虽是看到了这一点,却不去制止忠次,甚至故意添油加醋。其实,他和忠次的想法全然不同。
“作左!”忠次却以为作左卫门和自己一样,“我们如此作为,他们仍不恼怒,你不认为很奇怪吗?”
“是奇怪。”
“实话告诉你,从一开始,我就不真心赞成两家结亲。我这么做是有道理的。”
“你假意赞成?”
“对!我考虑到战事不可避免,把秀吉之妹做人质,对我们有些好处。”酒井悄悄环顾四周,低声道。
作左卫门目光定定,低语道:“既如此,两个人质岂不更好?”
“两个?”
“对!此次使者定是要把秀吉的母亲送到冈崎来为质,以此让主公上京。”
“作左,你过于天真了!你未明我的意思。问题在于,这个所谓秀吉的母亲,你不妨认真想想,像她那把年纪的老太婆,京城里数不胜数!但我们三河人,谁亲眼见过秀吉的母亲大政所?没有一人!”忠次道。
“除了一人——”
忠次道:“那便是夫人。可是,倘若他们事先就已作好了谋划,又当如何?咱们均未亲见,要辨其真伪,只有通过使者言行态度确认。”
“由此你才故意激怒他们?”作左问道。
“难道你无意用这种方法?”
“我只是痛恨他们,才以此相待,如此而已。”
“那可不行。我以为,他们若把真的大政所送来,自会因此恼怒。我们不妨先试探试探。”
“那么,你已看出他们不想真的送人了?”
忠次道:“我还未有此确信,故而问你。”
作左没有正面回答,他自烛台移开视线,道:“若送来的大政所是假的,怎生是好?”
“若是假的,首先,便要阻止主公进京!”忠次道。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