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是不听我的意见了?”
“我并非不听,是说你考虑欠周。”刚直威猛的本多平八郎忠胜拍案而起,而石川伯耆守数正则苦口婆心地劝说。酒井忠次不时发几句感慨,对二人的争论冷眼旁观。几个人都全副武装,只差戴上头盔了。每一句话出口,都震得桌案嗡嗡作响。
“我考虑欠周?到底是哪里不周?你说,数正!”
石川数正终究年长些,总是不慌不忙。“一切都在主公掌握之中。平八难道连主公的智谋都要怀疑吗?筑前一旦发现主公已去追击池田,他定会前去追击主公。若连这一点都考虑不到,还是我们英明的主公吗?我想他不至于这么愚蠢。如真听你的,贸然出击,进攻犬山城,局面将难以收拾。”
“真是气死我也!”忠胜恨得咬牙切齿。其实他的想法是,秀吉匆匆忙忙地出兵救援池田,犬山城必疏于防守,趁这绝好的机会,数正、忠次与他三人立刻向犬山城发动偷袭,一举拿下城池。这样一来,本想对三河实施偷袭的秀吉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把犬山城都赔上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因此,忠胜建议立刻发动进攻,然而遭到了数正的坚决反对。
数正的理由是:如贸然进攻,一旦陷入秀吉重围,再想向小牧山方向撤离来不及了,这样一来,恐将全军覆灭。
“主公临走时曾明确吩咐过,要我们严加防守,可他并没有说明如敌人出现了破绽,就让我们发起进攻啊!”
万一家康大破池田胜利回师,却发现小牧山已经落人敌手,即使拿下了犬山城,也绝不会有多大的利益。相反,或会引起混乱,更严重些,恐有全军被逼回清洲之虞。如此一来,犬山、清洲就将陷入向来擅长攻城拔寨的秀吉的重重包围。
“我并不是说所有人马都前往犬山城,而是在那里留下一人驻守,其余二人率军返回……这样,犬山和小牧都到手了,岂非两全其美?你怎么偏偏理解为拿小牧换犬山,故意和我过不去?”
“我还是坚决反对!现在并非鱼和熊掌可以兼得之时。当在此地耐心等待主公的指示才是。”
“石川大人!”
“即使你今天磨破嘴皮,数正也是铁了心留守小牧,其他的想法,我一概不敢苟同!”
“大人,军中现正流传关于您的传言,您是否知之?”
“鄙人不知,也不想知!”
“您当然不想知道了。听说您不时向筑前派出密使,莫非已对秀吉动了什么心思?现在营中已经传遍,想必您不会一无所知。”
“你……你说我私通秀吉?”
“对,所以您今日才拼命反对我进攻犬山城,难道不是……我还对您那么信任,替您遮掩此事。我真是瞎了眼!”
“你给我住口!住口,平八!”
二人针锋相对,一旁的酒井忠次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劝解道:“通敌之事休要乱说,要讲证据。”
“我对流言可不负责任。别人怎么说,谁管得着!”
忠胜还想继续争辩,却被忠次制止了。“数正,看来你是无论如何都反对进攻犬山了?”
“是。如贸然进攻,即使取胜也不会有多大好处,而一旦失利,后果不堪设想。”
忠次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好,我不主张攻城。平八,你也放弃了罢。”说着站了起来。他这一举动实是在安慰忠胜的不平,他虽很是赞成忠胜的进攻计划,可是,既然石川数正如此坚决反对,也只好放弃。为了安慰愤怒的忠胜,他才故意一副气恼之态。
可是,正在气头上的忠胜却误解了忠次之意,以为他竟也被数正说服了。“哼,那好,我明白了!”
忠胜愤然伸出岩石般粗粝的胳膊,一把抓过赫赫有名的三叉鹿角大头盔,抬脚踢翻了坐席,“反正我不待在这里了!”
“站住,忠胜!”
“不。不打就不打,有什么了不起的,反正老子是铁了心。”
“你站住!”
“呸!”
数正慌忙阻止,竟挨了忠胜一骂。忠胜头也不回地返回北侧大营,不过,他没有直奔犬山城,而是率军朝着相反的方向追击秀吉。数正忧道:“若不加阻拦,他定会去和秀吉拼命,恐白白丢了性命。”
忠胜恐是觉出了家康有难,便疯了。他只带了五百多人,跟在从龙泉寺出发的秀吉后面一路追去,未久就追上了秀吉的千成瓢箪马印。在并行的另一条路上,忠胜突然向秀吉开枪。
正在向长久手急进的秀吉不禁惊讶万分,无需细察,只要看一眼最前头的鹿角大头盔,就知来者除本多平八郎忠胜,再无别人。
“呀——你这只猴子,给老子站住!”两军只有一河之隔时,忠胜哇哇大叫,“猴子怕老子作甚?是不是被老子的头盔吓破胆了?哈哈哈!破葫芦一见我三河鹿,立马瘪了。”
听到如此恶毒谩骂,加上对方频频发枪,秀吉手下实在忍不住了。“主公!”血气方刚的侍卫们忍无可忍,“那只臭苍蝇竟敢对主公如此兀礼,不将其一脚踩死?”
秀吉并不理部下。这不过是对方的诡计,故意妨碍他们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