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近,你马上派个精明的人出去打探一下,查一查到底是什么人前来增援,赶紧向我汇报!”
“遵命!”左近慌忙领命离去。盛政还独自望着火把的海洋发呆,悔恨无情地咬噬着他的心。“将敌人击败之后,立即要撤军,答应这个条件,你才可行动。”舅父一再奉劝他,他却偏偏听不进去,还擅自摆开了夜阵。如果这真是秀吉的援军,他也顾不上面子了,只好等月亮出来之后撤兵。
正当盛政心中无限感慨之时,安井左近回来了。“报告大人,打探的人回来了。”
“快让他过来。”盛政大声应着,急不可待地迎上前去,“左近,真的是筑前守?”
“大人猜得丝毫不错。”左近似乎怕被旁边的人听到,故意压低了声音。
“消息可靠吗?”
“千真万确。难以置信……听说秀吉已经回到了木本,连汗水都没有擦一把,就登上了田上山。”
田上山位于木本的北方,在北国官道的东沿,是监视北国军队动向的要地,秀吉不在之时由羽柴秀长把守。秀吉上了田上山,一定是为了察看北国方的阵形。但他到底是如何出现的呢?盛政百思不得其解。而且,赶回来的不只是秀吉一人,数万大军已经全部开到,正在向山野这边压过来。
“左近,月亮快出来了吧?”
“是。”
“士气如何?”
“恐怕……”左近低下头,支支吾吾。
“我想也会是这样吧……老猴子总是和他的大军形影不离。”
“大人所言极是。本来,即使是秀吉不在,他们的兵力也远远多于我们,再加上丹羽长秀又从湖上压了过来。秀吉带着大队人马杀过来……”
“唉!”盛政眼睛血红,叫苦不迭,“把原彦次郎叫来。看来必须得让他到吾弟胜政和安政那里走一趟了——啊,那边怎么燃起了烽火?”他把手放在额头上,向东北方向的天空望去。
只见田上山一带,一股火红的烟柱冲天而起。烟柱的左边,紧接着又有两条火龙直冲云霄……
“唉!”盛政长叹一声,“那里正是前田父子和不破的阵地,不料他们也叛变了!”当初他就觉得来自长滨城的内应者的话有些可疑,其人还煞有介事地报告说秀吉离开了大本营,二十日拂晓就从大垣出发,进攻岐阜……
“左近,立刻下令全军撤退,月亮一出来就撤!赶紧让士兵们准备!”说着,盛政飞也似的下了岩石。他本想即使冒着全军覆灭的危险,也要在黎明时分和秀吉决一死战。只是慑于胜家的命令,他有些犹豫。但既然要撤退,那就刻不容缓。一旦决定,盛政立刻变成了那个名副其实的“鬼玄蕃”。“月亮一出来,各队就立刻沿着余吴湖向西迂回撤退!”
火速向原彦次郎、拜乡五左卫门、柴田胜政、德山五兵卫的阵地派出使者之后,盛政独自牵着战马,定定地望着天空,急不可待地等候月亮出现。
当月亮终于从伊吹山脉的北面姗姗升起时,秀吉急匆匆地从田上山下来,又爬上茶臼山去察看大岩山和贱岳的敌情。其实,如何牵制出兵到狐塚、并在狐塚安下大营的胜家,他早就部署好了。并且,秀吉早就看出佐久间迟早要退,因此一旦他开始撤退,秀吉就会立刻发起追击。
如果消灭了佐久间盛政与其弟柴田寻左卫门的主力,那就如同斩掉了胜家的左膀右臂。但是,如此时胜家的主力杀了出来,秀吉将不得不面临两面作战。因此,他打算让左祢山堀秀政和田上山羽柴秀长大约一万兵士出击东野和狐塚,以阻止胜家的出击,他自己则在余吴湖的西岸追击佐久间,力图全歼佐久间部。
“月亮出来了,佐久间的人马动了吗?”秀吉一登上茶臼山,就催马赶到山的西北端,向山下弥漫着银白色雾霭的洼地望去。
“主公,快看,他们动起来了。”
“嗯,不错,果然动起来了。他们偃旗息鼓,看来是想悄悄地撤向尾野路山啊。”在年轻侍卫们的簇拥之中,秀吉静静地站在那里,聚精会神地计算着佐久间撤退的速度。“怎么说,盛政也是一个可悲之人啊。”他看似在自言自语,其实是故意说给手下听,“这头蠢猪和年轻时的胜家一模一样,又乖乖地中了我的圈套。”
“虽说如此,他的撤退阵形依然井然有序,看不出丝毫漏洞。”
“谁?这是谁在说话?”
“报告主公,是虎之助清正。”
“哦,虎之助,今天我教给你一招。看见没有,千万不能等到月亮出来才开始撤军。”
“为何?”
“这不同于月亮出来才发动进攻。如是前进,或许你能感受到,越是在月光下,士气就越是高涨。可如是撤退,那就截然不同了,看去再怎么井然有序,士兵的心里也惊慌不已,必会露出破绽来。现在是什么时辰?”
“估计已是丑时了。”
“又是谁在插嘴?”
“福岛市松。”
“市松,依你看来,敌人以目前的速度,在天亮之前大概能撤退到哪里?”
“依在下看,在天亮之前,他们至多撤到贱岳左首的壕沟附近。”
“那就太好了。壕沟附近有谁?”
“盛政之弟三左卫门胜政。”
“负责为盛政断后的人又是谁?哦,这不是兵助(石川贞友)吗?说说你的看法。”
“估计仍然是原彦次郎吧,刚才大家还在议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