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之行当然甚是隆重。”
“是。要让百姓相信,三河、伊势、尾张、美浓、近江地区,已是一派太平气象。这是因为天下布武的荫庇。”
信长不禁皱起眉头,训斥道:“休要吹捧!这不像是你的习性。但离进京赏樱花的日子不远了。不,我们应该让它早早到来。”说到这里,信长吐了口气。
足利义昭被拥为征夷大将军后,信长开始转战伊势,让次子信雄领受伊势国司北畠(zai)具教的家业,三子信孝继承神户家。顺利平定这两个地区后,信长前去参拜了山田的大神官,“天下布武”的印章就是那时定制的。
皇宫的衰败自不待言,就是大神宫,也破落不堪。如果任由民心涣散,无论多么强大的武力,也不能平息乱世——正是意识到这一点,信长才在定制“天下布武”印章的同时,开始修复皇宫。考虑到黎民百姓的困苦,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信长命岛田弥右卫门和朝山日乘负责修复事宜,在两三年内完成。
实际上,皇宫比信长想象中更加衰落。宫墙崩坏,四周围着竹篱和蔷薇。正亲町天皇和皇太子诚仁亲王带着两位公主、五个女官,不到十个人,住在破败的皇宫里。其实天皇还有两个女儿,但因为无处可栖身而让她们住进寺院。据说经常有百姓家的孩子从崩塌的围墙钻进皇宫里,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人影,只有一些葫芦没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
信长的勤皇之心受到其父信秀的影响,但也和现实中的衰败之景不无关系。怎能让这种景象继续下去?无论翻到历史的哪一页,都会清楚地发现:皇室的衰败和天下的衰败是紧密相关的。首先要正本清源!
正因为了解信长的抱负和志向,秀吉更能捕捉到信长那一声长叹隐藏的意义。
“眼下有碍赏花之行的是越前,要首先进攻那里。”
“是。我让人散布传言:此次进京,是为了收集古物茶器,而且会不吝钱财。”
“收集茶器?”信长苦笑。足利义昭在信长支持下成为征夷大将军后,立刻推荐信长为副。他却坚拒了。如果他成为副将军,越前的朝仓义景绝对不会服气。义景也希望通过支持流亡中的义昭,为日后谋些好处。作为斯波氏之守,他的出身比信长高贵。
“那个浑蛋看不清时势。”
“你是说义景?”
“嗯。如果体谅您坚辞副将军封号之心,他就该迅速进京才是。”秀吉笑道。
信长仍然紧皱眉头,撇了撇嘴。“你大概还没猜中义景的心思。他以为我和将军最近势必发生冲突,才故意不进京。”
“正是。一旦产生冲突,将军显然会去越前寻求义景的支持。那时,义景就能以拥护将军为名与您一战,但这正是他没有看清情势的表现。”
信长打量了一眼秀吉,道:“猴子,我们到院中走走。”
含苞欲放的樱花上,洒满春天的阳光。出了庭院,信长立刻登上假山的亭子。那里视野开阔,城内景象一目了然,不必担心有人打扰。
“家康进京之事可以确定吗?”
“千真万确。”
“武田已不必担心,伊势也已平定……”信长自言自语地掰着手指头,“猴子,你认为征讨朝仓最应注意什么?”
“攻进北陆时,万一浅井……”秀吉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信长凝视着天空。猴子又道:“本愿寺虽和比睿山有来往,但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防备浅井的偷袭。”
信长半晌无语,然后咧嘴笑了。信长的幼妹——有闭月羞花之貌的市姬嫁给了浅井长政。夫妻二人如胶似漆,已经生下了两个女儿,信长也一直在尽力关照他们。浅井会和朝仓勾结起来,偷袭织田氏吗?
“还有呢?”
秀吉笑着施了一礼,道:“在下认为,不必从岐阜城带去过多兵力,而应当设法在途中募集壮丁……”
“在途中?你的想法是……”信长的声调突然变得尖锐。此次进攻朝仓,他最忧心的就是军队的调度。既已让人四处宣扬此次进京的目的,是为了检查皇宫修复工程的进展和搜集茶器,那就不便领大军前去。
无论如何也不要让人察觉此意。因此,应该悄悄进京和家康汇合,等到北陆地区的积雪融化,趁其不备,一举击溃朝仓。此计如能成功,那么秀吉担心的浅井和朝仓家的勾结之事也就不成了。因此,如何巧妙地调兵遣将,一直让信长头疼不已。秀吉看透了信长的心思和苦闷,于是提出在中途召募兵力。
“说说看,究竟该如何做?”信长催促道。秀吉展颜一笑道:“您从小就很喜欢相扑吧?”
“这和你的办法有何关系?”
“当然有。主公,您为近畿和伊势地区带来了太平,因此可借庆祝太平为名,在中途举行相扑表演。”
“哦。”
“如此一来,那些怀有一技之长的浪人,定会蜂拥前来。您可以从中挑选有器量、武艺高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