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也知道,但咸阳宫为什么还要你返回咸阳?”熊炽冷声说道,“这说明咸阳宫宁愿重蹈当年覆辙,也要置你于死地。”
“我如果不置自己于死地,国策变革何以推进?”
熊炽瞪着宝鼎无言以对,良久,他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也想不出来,但你这种做法我不赞成,我更要阻止你返回咸阳。”
宝鼎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要去代北。”
熊炽愣了片刻,旋即想到什么,接着脸显惊色,望着宝鼎良久无语。
“这是不可能的事。”熊炽连连摇头,一脸的匪夷所思。
宝鼎冷笑,目露杀机,“那就以武力相逼。”
第二天早上,宝鼎去内府向母亲请安,却看到母亲神色憔悴,忧心忡忡。
赵仪和黄依也是神情忧郁,就连一向活蹦乱跳的溥溥都温驯地偎在白氏的身边,眨巴着一双疑惑的大眼睛,似乎也感觉到今天的气氛十分压抑。
“母亲一夜未睡。”赵仪小声说道。
宝鼎非常吃惊,转目望向黄依,“母亲生病了?”
黄依略懂医术,内府的人一般有什么小病都由她处理。黄依摇摇头,“母亲担心你。”
宝鼎大为惶恐,急忙跪下请安。
“我不干涉你的事,但既然你已经辞去了一切职务,甚至连爵位都降了,那就一心一意待在家里,为什么还要干涉国事?”白氏语气严厉,指着宝鼎责斥道,“一夜之间,你不但爵位恢复了,竟然还官拜太傅,与国相并列,这是为什么?是不是和前段时间权贵云集蓼园有关?”
白氏对宝鼎冠礼和婚礼前后权贵云集,日夜争论国策之事早就不满了,她一直担心此事会引起咸阳宫的愤怒,结果真的如她所料,秦王政要宝鼎回京,显然是要对他下手。
“你外祖父,还有你父亲的事情,都是血淋淋的教训,你为什么都忘了?”
宝鼎愧疚不安,低头无语。
赵仪和黄依跪在宝鼎的左右,心里也是非常害怕,尤其是黄依,想到自家灭族之祸,更是泪流满面。
“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办?”白氏毕竟是经历过政治风暴的人,虽然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挽救,但她并不绝望,无论是当年的公子弘还是今日的公子宝鼎,这对父子都是才智高绝之人,尤其是宝鼎,肯定有保命之策。
“我无意回京。”宝鼎说道。
白氏脸显惊色,目瞪口呆地望着宝鼎。“无意回京”那就是“拒绝回京”,拒绝回京就是公开违抗大王命令,公开与咸阳宫抗衡,也就是说,公子宝鼎不会重蹈他父亲的覆辙,不会束手就缚,既然如此,那他打算如何与咸阳宫相抗衡?难道他要谋反篡位?
自从楚国公子负刍篡位一事在中土传开之后,“谋反篡位”已经成了悬在君王和权贵们头上的一把剑,人人避之不及,但偏偏又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君王和权贵们的思维。公子宝鼎在这个时候与咸阳宫对抗,其结果可想而知。
“再说,即使我想回京,但阻止我回京的人太多了,我根本回不去。”宝鼎不慌不忙地又补了一句。
白氏听到这句话苍白的脸色才稍有缓和,高悬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一些,“你能躲一时,但能避一世吗?”
“这是一次对决。”宝鼎平静地说道,“咸阳宫有心试探,但很多人已经忍无可忍了,假如我不顾一切地返回咸阳,局势恐怕要失控。从咸阳宫的立场来说,如果付出的代价太大,他们也无力承受。”
“但你知道后果吗?”白氏追问道。老秦人和楚系如果全力阻止宝鼎回京,那么事态一旦失控,宝鼎身不由己,极有可能被他们推上谋反之路。公子负刍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活生生摆在眼前啊。
“咸阳宫会让步。”宝鼎以十分肯定地口气说道,“当年外祖父和父亲如果杀伐决断,形势会迅速扭转。”
白氏只觉心口一阵绞痛,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自己这个儿子集合了他外祖父和父亲的全部优点,所有优势,结果他杀伐决断,不惜以“谋反篡位”来逼迫咸阳宫低头。这太可怕了,不敢想像的事情。
然而,宝鼎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没有,他没有第二个选择。咸阳宫要杀他,而老秦人和楚系绝不会让他去死,所以最终必然要决斗。
“你有多大的把握?”白氏无力问道。
“九成以上。”宝鼎信心十足地说道。
宝鼎简单安慰了一下母亲,然后带着赵仪和黄依退了出去。
“我要请师傅来。”黄依神情坚决地说道,“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就带着家人去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