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外记硬邦邦答道,“父亲病情严重。”
“但上总介大人非要探望不可呢?”
“那也不能阻止。”
“不能阻止?难道便带他去?”
“是,上总介大人来探望病人,岂能不容一见?那时,就请夫人带他们去吧。”说罢,外记立刻走了出去。
阿幸纳闷起来。难道外记还不知父亲的秘密?即便如此,也不得失礼。她忙带着两个侍女朝厅上赶去。
大厅房门已全部打开,上座铺了一张斑斓的虎皮。但是除了阿幸,厅里并无他人。藤十郎和外记恐是与下人们同去玄关前或大门外迎接了,但其他妻妾呢?
长安正室池田夫人,亦为天主教徒。但夫妻二人似甚是冷淡,她不出来,亦可以理解。但藤十郎之妻石川夫人,以及外记之妻却应出来相迎。
难道大人担心其他人走漏风声?长安真正信赖之人,难道只有……这么一想,阿幸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她让一个侍女去厨下看看,酒食应已吩咐下去,但需以防万一。
此时,走廊里传来说话声和脚步声。阿幸忙催促侍女来到廊下,平伏于地,试图挡住客人。
“病重至此,为何不早些禀报我?”忠辉生机勃勃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不想让大人担心。家父吩咐,医士诊断清楚之前,不可让大人知。”
“哦?他还能言语?”
“是……不,用笔写。”
“右半身还能活动?”
“用左手。”藤十郎和外记合力应对。
阿幸心中一跳,全身冒汗,他们似未配合好,要是自己出去,必能从容些。但那不是去兜揽责任吗?阿幸有些着慌:我究竟怎的了?本来那般恨他,现在……正想到此,头顶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给你们添乱了。不过,长安突然发病,想必你们也都急了。”
知此人是在和自己说话,阿幸更加狼狈。
“大人与夫人特意来此,感激涕零。”说毕,阿幸抬头一看,夫人那华美的礼服尚有一半拖在厅外。夫人也来了,这可如何是好?阿幸不由眼前一片黑暗,她壮着胆子抬起头看到了一身猎装坐于虎皮上的忠辉。
“歇一歇,就去房里探望吧!他既能笔谈,应知我说些什么。你们带路。”忠辉的话让众人吃了一惊。
外记立刻抢在藤十郎前回道:“是。请大人先在此处稍作歇息。”
阿幸心下大骇,紧盯藤十郎,恐只有他知长安到底是否在病榻上。但藤十郎一言不发,他默默看着外记走出大厅,接过侍童奉上的茶,颤巍巍捧给忠辉。
“没想到大人会来……寒舍凌乱不堪。”
“不必费心。我甚是震惊,你们自然人心惶惶。我一路上和夫人讲了长安许多功绩呢。他有什么万一,最惶恐的怕是我啊。”
“大人太客气了。”
“对了,我刚想起一事,尊夫人乃石川康长之女?”
“是。”
“外记夫人为池田辉政之女?”
“正是。”
“有缘啊。我们来时路上也聊起过这些,内子倒比我还要清楚得多。她建议我也信洋教,让我去洗礼。”
“哦?”
“无他。尊夫人与令弟媳及内子一样,都乃洋教的虔诚信徒啊。如大御所那般整日念阿弥陀佛,我肯定忍受不了,你们夫妻过的清静日子,倒真令人向往。”
阿幸紧张地看了看五郎八姬和藤十郎。藤十郎脸色平静,五郎八姬则是一副称心如意的样子,丰满娇嫩的双颊上浮现出小小的酒涡,头微微侧倾,娇媚无比。
此时,外记进来,仍是用那干巴巴的嗓音道:“家父让在下把这个交与大人。”
他拿出来的是一张扇面,上面乱七八糟写了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