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做的介错,为何不再问问少主是否改变初衷,是谁?”
“忠邻,你饶了我吧。是我不愿少主长时受苦,是我做的介错,是我半藏。”半藏慌忙坐了起来,伏倒在忠邻面前,天方山城慌忙阻止:“不,不是服部。服部只顾哭泣,动不了手,是我天方山城道纲给少主介错了。忠邻,现在道纲已经厌倦了做武士,为了赎罪,我愿意抛弃家庭,辞去官职……”
“你要抛家舍业去赎罪?”
“是的,我从接受这个差使起,就已决心要去高野山出家为僧……大久保大人,服部大人,我要出家,为少主祈祷……”
山城刚说到这里,忠邻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嗖地站了起来,一把推开外间的窗户。“喂,这不是于初吗?众位,侍童吉良于初也切腹了。”
听到忠邻的话,大家都不禁站了起来。忠邻悄悄地端过油灯。“怎么,你也跟着去?”
信康切腹,还是少年的于初一定受不了这个打击。
“怎么……你,你也……”不知什么时候,后面的三人也都来到了窗户边。众人表情麻木,不知该不该为于初祈祷。“于初,你痛苦呜?我给你介错吧。你是个有福之人……能够一直跟在少主的身边。”忠邻一边小声地念叨着,一边轻轻地取出刀来。
信康的自尽再次给人带来强烈的震撼。谣言不断,再加上以讹传讹,在冈崎,咒骂酒井忠次和大久保忠世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杀害少主的就是酒井和大久保。这两个人向信长进了谗言,才使少主招来杀身之祸。”
“不,不仅如此。主公相信大久保必会悔恨前非,前去搭救少主,才把少主转移到了二俣,可是……”
“说的是。父子情深,理应如此。可是,他却连救都不救,眼睁睁地看着人被杀死,真是大不忠者。”
“那么,少主的遗体究竟是如何处置的?”
“在二俣城外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草草埋了。还听说有人从冈崎前去盗取首级。这样有名的大将不会再出第二个了,所以就在若宫八幡的附近建了首冢,不久,就听说有人悄悄地当作神灵来祭祀了。”
这么说来,信康死后,除了在二俣城埋葬遗体外,似乎在冈崎也建造了首冢,后来又有传言说,信康的遗发被送到了德姬的身边。传说德姬悄悄地派神原七郎右卫门的妹妹到二俣城取回信康的遗发,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神原七郎右卫门清政也抛弃了家业,一家老小全部搬到了康政的宅院蛰居起来。
总之,都是一些让人为信康叹息的传说。随着这些传言的扩散,又有人说,在城下好多地方都看见过筑山夫人的幽灵。
天方山城处理完信康的遗体后,就隐居在了高野山,再也没有回到滨松。最后,不得不由服部半藏一人向家康报告事情的全部经过。
在半藏回来之前,家康早已知道了信康自杀的消息。
“服部半藏大人回来了。”井伊万千代前来报告。
“好,把他叫过来,你们暂且回避一下。”说完,家康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算了算了,大家不用退下去了,都待在这里吧。”他使劲地点点头,等着半藏的到来。
秋霖不断,院子前面湿漉漉的地上,落满了金灿灿的木犀花。
服部半藏阴显消瘦了一圈。两只大眼睛格外突出,非常吓人,让人简直不敢正视,满脸的络腮胡子,眼睛里也留下了一块块黑斑,正如他的绰号“鬼半藏”。
“半藏啊,辛苦了!”
听到家康的问候,半藏如释重负地坐在了窗边。“主公,半藏不辛苦,让半藏也切腹吧!”
家康装作没有听见。“信康切腹的情况如何?没有出乱子吧?”他也在努力抑制着悲痛,轻轻地整理了一下扶几。
满座的人鸦雀无声。本多平八郎忠胜耸起肩膀,看看半藏,又望望家康。神原小平太康政的目光则一刻也没有离开半藏的眼睛。
“请主公赐我切腹。”半藏又重复了一遍,“我竟然不解主公的初衷,没有完成主公再三嘱托的任务就回来了。如果不答应在下切腹,我就不说一句。”
“半藏!”家康的声音严厉起来,“不要乱嚷。你好好回答我的问话。你去的时候,三郎正在做什么?”
“少主已经下了切腹的决心,以我的力量,无论如何也不能撼动少主。”
“忠世什么也没有说吗?”
“是的。少主对忠邻说,万一落到敌人的手里,就无法再向后人证明他的清白了……”
家康突然扭过脸去,大大地点点头。一合上眼睛,信康那全神贯注思索的样子,就一幕幕闪现在眼前。一个铁血男儿!“哦,向后世的人展示清白……”
“少主最后说,他对天地神明发誓,没有一点儿愧疚。他还再三嘱托,要我一定把这话转告您,后来又说不必了。”
“不必了?什么意思?”
“他说您非常清楚他的心,所以,只告诉您,说他从容地切腹就行了……少主重新嘱咐了我一遍。当时,我们并没有意识到少主会立刻切腹,一不留神,少主突然从左下腹向右横着切了一刀……”半藏嘴都歪了,一个劲地呜咽,“所有的事都已经结束了。我想,不能再让少主受苦了,于是把心一横……来为少主介错。”
家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