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一个打扮怪异的男子突然跑了过来,他既不像商人,也不像武士。那男子单膝跪在信长身后的梁田政纲面前,“主人,桥场正数向您报告:今川义元坐轿已经出了沓挂城。”梁田政纲重重点了点头,转身对着信长道:“他们大概要去大高城。”
“好。”信长突然转身离开,“立刻吃赤豆饭,吃完后跟我走!猴子,牵马过来!”藤吉郎应声从大鸟居旁出来,牵着马,一脸坦然。
已是辰时,额上的铁盔逐渐烫起来。看着藤吉郎那悠然自得的神情,信长无可奈何地笑一笑,跳上马背。虽已跑了很长的路程,疾风却并未出汗。不仅如此,牵马的藤吉郎步伐也十分轻松。“疾风,辛苦了。不要输给我呀。”
“出发!”信长厉声命令,率先纵马而去,约八百人马紧紧跟上
“跟上主公!”下属到齐的家臣首先跟了上去。还有不少人一边穿铠甲,一边急召家臣。
看到此种情形,那古野和热田一带的百姓大为失望。
“这究竟是要干什么?”
“对方有五万人马,我们却还没准备好。这仗还能打吗。”
“去送死吗?”
“为什么连衣服都没有穿好呢?”
“不不,说输还言之过早。”也有些十分仰慕信长的人,充满希望,流露出乐观的情绪。“这可不是落荒而逃……他们还没穿上战服就风驰电掣般冲了出来。这么勇猛!肯定会蠃的!”
人马渐渐多了起来,但即使手下全部集中起来,兵力仍然太少了。这其中,还有些临时招募的人。一旦双方交战,他们只能挥舞着大旗,在加藤弥三郎的指挥下,到兵力匮乏之处迷惑敌人。
信长一马当先,当后面的部队跟不上时,藤吉郎就会自作主张,将马牵到路旁的草丛中,在那里休息等待。那藤吉郎虽然具有大将的风度和品性,却不知道如何停马,只会慌慌张张地扯缰绳。
热田海岸正在涨潮,汹涌的潮水塞满天白川,军队无法直接去大高城。
信长拨转马头,从镰仓驿道拐进了旧街道,开始沿黑末川向古鸣海前进。敌人正沿本街道向笠寺前进,葛山信贞攻打清洲的部队无疑会从这里经过。如果和葛山的部队遭遇,尾张所有兵力必被牵制。
巳时。“猴子,停马!”信长命令。
从古鸣海可以看到丹下方向的天空中升起了浓浓的烟雾,那是鹫津和丸根在燃烧。
“唔……”信长在马背上伸了个懒腰,看到三三两两的伤兵从前线撤下来。
信长的眼里放射出骇人的光芒,但他的内心甚是平静。丸根在燃烧,鹫津也被烧了,但那不过是必然发生之事。凭借丸根和鹫津,根本不可能阻挡住倾巢而出的今川大军。战机在此之后。
今川义元听了前方传来的捷报,必然欣喜异常,悠然自得地指挥主力前进。在什么地方和义元的主力部队遭遇,将决定信长一生的命运。
城里的家臣及其妻子儿女,显然不会认为织田信长会在奉若神明的热田宫附近赢得胜利。按照信长那激烈的性格,他既不可能投降,也不可能据城死战。
“停!”信长喝道,拦住败逃的伤兵,“你是何人?”
“啊……主公!”两个伤兵搀扶住的一个武将手捂腰际,痛苦地抬起头。
他脸颊和脖子沾满黑黑的血块,头发糟乱,紧咬牙关:“鹫津的守将织田玄蕃!”
“战况如何?”
“主公,防守不成,丸根的佐久间大学战死。”
“哦。”信长呻吟着,重重点头,“其他人呢?”
“鹫津的饭尾近江……”说到这里,玄蕃勉力以武刀支撑着身子,要站起来。跟在玄蕃后面的战马发出了哀戚的悲呜,它大概觉察到了主人的异常,而且它的脖子和屁股上也中了箭。
“主公!无……”没有听到信长的回话,玄蕃猛地睁开了眼睛,但身体极度虚弱的他,已经看不清信长的面容了。此时,云彩渐渐出来了,玄蕃的视线渐渐模糊在沉闷的空中。
信长伸手阻挡住溃败的伤兵,突然单膝支在马鞍上,直起身来。玄蕃这时踉跄一下,仆伏在地上。
“看!”马背上的信长突然从铠甲下掏出一串闪闪发光的、如绳子一样的东西。
“念珠……”
“银制的大念珠。”
众人大感意外,齐齐将视线集中到信长身上。信长利落地将念珠挂在胸前。
“众人听好了。这是我织田信长的决心。马背上的这个信长已经死了!你们明白了吗?”
“啊!”
“把你们的生命交给我。愿意把生命交给我的,就跟上我,走!”这时的信长看起来比平时更加高大,简直如一个巨人。众人不约而同地拔出武刀,激动地挥舞着。
败退的伤兵顿时一振,纷纷跟在信长后面,与家臣和士兵一起,组成了进攻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