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无法理解。舅祖父是大秦的右丞相,虽然陪同自己坐镇中原,但始终还是大秦的第一丞相,如此重臣,怎能说话没有份量?
昌平君觉得有必要做一番解释,让年少的扶苏知道熊氏外戚正在迅速没落,而能否重新崛起,希望就在扶苏身上。熊氏外戚迅速没落,宫内夫人没有成为王后,扶苏距离储君还有一段距离,所以此刻熊氏若想把现有实力保存下来,必须与武烈侯结下牢固联盟。只有与武烈侯联手,才能与咸阳的大王抗衡,否则未来一片黯淡。
“我要听武烈侯的话。”扶苏大概听懂了昌平君的意思,但他不能理解的是,武烈侯马上就要离开中原了,既然武烈侯离开了,中原当然就是昌平君说了算,为什么还要听武烈侯的话?难道这位声名显赫的叔父比大秦第一丞相昌平君还要厉害?
昌平君欣慰地点点头,“你一定要牢记,一定要记在心里。”昌平君嘱咐道,“在你成为大秦储君之前,一定要听你叔父的话。他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否则……”
扶苏看到昌平君神情严肃,顿时紧张起来。
“否则你将一无所有,你的母亲和我熊氏都将变得异常艰难。”
扶苏理解不了,但他听到昌平君这句话之后,感觉武烈侯甚至比自己的父王还厉害,心里不禁大为恐惧。
扶苏本来对武烈侯很崇拜,现在因为昌平君的一番“说教”,对武烈侯又很畏惧,他就是带着这种复杂的情绪在梁囿行辕见到了公子宝鼎。
欢迎仪式很简单,宝鼎带着中原军政官长们拜见了公子扶苏和右丞相昌平君熊启,然后简要介绍了中原形势,把秦齐谈判的结果大概说了一下,而后续谈判将由公子扶苏和昌平君熊启负责。
宴席结束后,宝鼎连夜与公子扶苏做交接。
“叔父打算何时离开中原?”
“明天早上我就南下。”宝鼎说道,“东南局势非常危急,我必须马上赶过去。”
“叔父可有什么交待?”
“救灾依旧是当前中原最重要的事情。”宝鼎说道,“秋收之后,中原形势会有所缓解,但我在这里必须告诫你们。”宝鼎抬头望向昌平君熊启,郑重说道,“未来一年,中原要竭尽全力发展农耕,确保明年的收成。秋收后,要大力修缮水利,大力普及新农具,要想方设法让农夫们学习新的耕作技艺,总之,一切都要围绕着粮食,粮食是重中之重。”
宝鼎对农耕的重视大出昌平君的预料,他犹豫良久,问道,“是为了攻打赵国吗?”
宝鼎摇头,“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何患?”
“天灾。”宝鼎说道,“如果明年再来一场大灾,不要说攻打赵国,我们或许连中原都保不住。”
公子扶苏大为吃惊,“叔父精通占卜之术?”
昌平君心里也是暗自惊凛,他倒不认为这是武烈侯的危言耸听,而是想到假若明年再来一场大灾难,扶苏把中原丢了,其后果之严重可想而知。昌平君顿时重视起来,对武烈侯的忧患意识也是大为钦佩。武烈侯显然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过日子。形势发展到这一步,他与咸阳的矛盾已经激烈化了,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之局,有这种防范措施也在情理之中。
“我会一边全力发展农耕,一边做好攻赵的准备。”昌平君说道。
“不,全力发展农耕。”宝鼎断然挥手,“秋收之后,中原的军队除少量人马镇戍边境外,其余军队全部投入垦荒,以增加可耕中种土地,增产粮食。”
昌平君眉头紧皱,“咸阳已经决定明年打赵国,中原当然要提前做好准备。”
“咸阳对形势过于乐观了。”宝鼎摇头道,“明年我们有代北战场和西南战场,如果再打赵国,那就是同时开辟三个战场,可能吗?秦国哪来的粮食和物资?其次,齐国对中原虎视眈眈,对赵国更有吞并之心,恐怕我们还没有开始攻赵,齐国的军队就已经逼近邯郸了。其三,开辟西南战场必然与楚国再次交恶,双方一旦翻脸成仇,中原后方不稳,如何北上攻赵?”
昌平君想了片刻,叹道,“秦国只看到赵国的孱弱,却忽略了齐国也有觊觎(jiyu)赵国之心。怪不得齐国急于议和,原来它想打赵国,以便迅速增强自身的实力。”
“我已上奏咸阳,建议咸阳暂缓攻击赵国,先行恢复中原的元气,蓄积实力。”宝鼎说道,“等到齐国和赵国打起来了,我们也坐山观虎斗。只待双方两败俱伤,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齐国不是积极合纵吗?”昌平君疑惑地问道,“临淄难道改变策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