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婆取过一块小小磨刀石,醮了些水,将那剃刀磨了
又磨,伸指一试,觉得满意了,放在一旁,从怀中取出一个
瓷瓶,瓶上写着“天香断续胶”五字。令狐冲数度受伤,都
曾用过恒山派的治伤灵药,一见到这瓷瓶,不用看瓶上的字,
也知是此伤药,另有一种“白云熊胆丸”,用以内服。果然那
婆婆跟着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赫然便是“白云熊胆丸”。
那婆婆再从怀里取出了几根白布条子出来,乃是裹伤用的绷
带。令狐冲旧伤已愈,别无新伤,那婆婆如此安排,摆明是
要在他身上新开一两个伤口了,心下只暗暗叫苦。
那婆婆安排已毕,双目凝视令狐冲,隔了一会,将他身
子提起,放在板桌之上,又是神色木然的瞧着他。令狐冲身
经百战,纵然身受重伤,为强敌所困,亦无所惧,此刻面对
着这样一个老婆婆,却是说不出的害怕。那婆婆慢慢拿起剃
刀,烛火映上剃刀,光芒闪动,令狐冲额头的冷汗一滴滴的
落在衣襟之上。
突然之间,他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更不细思,大声道:
“你是不戒和尚的老婆!”
那婆婆身子一震,退了一步,说道:“你——怎——么——
知——道?”声音干涩,一字一顿,便如是小儿初学说话一般。
令狐冲初说那句话时,脑中未曾细思,经她这么一问,才
去想自己为甚么知道,冷笑一声,道:“哼,我自然知道,我
早就知道了。”心下却在迅速推想:“我为甚么知道?我为甚
么知道?是了,她挂在不戒大师颈中字条上写‘天下第一负
心薄幸、好色无厌之徒’。这“负心薄幸、好色无厌’八字评
语,除了不戒大师自己之外,世上只有他妻子方才知晓。”大
声道:“你心中还是念念不忘这个负心薄幸、好色无厌之徒,
否则他去上吊,为甚么你要割断他上吊的绳子?他要自刎,为
甚么你要偷了他的刀子?这等负心薄幸、好色无厌之徒,让
他死了,岂不干净?”
那婆婆冷冷的道:“让他——死得这等——爽快,岂不
——便宜了——他?”令狐冲道:“是啊,让他这十几年中心
急如焚,从关外找到藏边,从漠北找到西域,到每一座尼姑
庵去找你,你却躲在这里享清福,那才算没便宜了他!”那婆
婆道:“他罪有——应得,他娶我为妻,为甚么——调戏女子?”
令狐冲道:“谁说他调戏了?人家瞧你的女儿,他也瞧了瞧人
家,又有甚么不可以?”那婆婆道:“娶了妻的,再瞧女人,不
可以。”
令狐冲觉得这女人无理可喻,说道:“你是嫁过人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