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都好几年了。”
“是啊,您带完了我们这批毕业班,第二年要的小孩儿么。”
那时候还和她在一起,两个人想要买点什么礼物,站在百货商店的婴儿用品专柜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笑出声来。她还捶他的背,说笑什么啊不许你笑,自己却乐得脸都红了。在林老师家见到同学们,大家还打趣:“如果你们以后结婚,小林老师可是当仁不让的证婚人啊。”
当时她还戴着他送的戒指,两人十指紧扣。真的,已经是很多年了。
“你怎么样了啊?”小林老师问,“有没有女朋友呢?”
“老师,您教导我们不要谈恋爱的。现在就我最听话吧。”
“你听话?那人家家长就不会找到我办公室了。”小林老师笑,“据说何洛的爸爸当年是历史系的大教授,满面严肃地和我谈你们的问题,引经据典。你说,你俩给我添了多少麻烦。”
“我也一直挺怕她爸。”章远也笑,“不过后来他也没为难我们,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是啊,因为何洛的数学成绩又上来了么。我当时就说,何洛只是一时没有发挥好,你们都是懂事的孩子,在一起互相帮助,不会耽误学习。”
“原来您支持我们早恋的。”
“我倒是想打压,压得住么?”
章远笑了笑,不说话。
“还是,挺可惜的。”小林老师叹了口气。
小林老师的小儿子从转角跑过来:“下班啦下班啦,去买玩具枪。”
“小家伙,不去幼儿园!”章远拍他的脑袋。
“这是妈妈以前的学生,来,叫大哥哥。”
小男孩闪着眼睛,憋了半天,喏喏地唤了一声:“叔叔好。”
一楼门厅有一面落地的大镜子,是建校70周年校友捐赠的。连日奔波,镜中的自己满面疲累,一身风霜。周围说说笑笑的孩子们,都是腰板笔直,头也是微昂的。真是不知道胆怯、不知道退缩的年龄。
他想起体育组的器械库外,还有自己高三时写给何洛的“Thanks”,一路找过去,赫然发现旧日的仓库被重新粉刷,墙角的杂草连根拔除,露出雪白的墙壁来。
冰场平整如昨,但护栏都是新的。
“原来不都是木头的?”章远问一个滑冰的男生。
“早就拆了,去年的篝火晚会都烧掉了,还有一些破桌子烂椅子。”
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曾经在公车上低着头,说:“我,总怕自己是一厢情愿的。”
是的,章远很怕,此时此刻,是自己一厢情愿,天涯思君不敢忘。门外卖烤红薯的小贩依然还在,章远买了一个捧在手里,香气扑鼻,却一口都吃不下。
何洛到李云微家里时,保姆徐姨正在收拾饭桌。“吃过了么?”她问,“屉上还有包子,刚蒸的。吃两个?”
“好啊!姥姥指导出来的,味道肯定错不了。”何洛笑,把西洋参交给徐姨,又拿了一只包子,馅儿是肥瘦相间的肉丁和白菜丁,偶尔还能咬到小粒的脆骨。“我最喜欢这样香喷喷的山东大包子了,吃着痛快。”她坐在云微外婆的身边。两三年过去,老人的腿脚没有当初利索,但依旧眼神澄明,精神状态也很不错。
“小风也最喜欢这种了,不过云微比较喜欢豆角排骨馅儿。”
“小风?”
“常风啊,是云微打小玩到大的。不也是你们同学?”
“不是我们高中的,也许是云微的初中同学。”
“看我都记混了,人老了记性就是不好。”外婆戴上老花镜,拿出李云微的高中毕业照,“云微爸妈走得早,她这些小朋友们都没少帮忙,喏,去年春节,人家从北京回来就一个礼拜,还被云微抓着,带我去体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