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劲草忽风,吹得林木沙沙狂舞,脚下洪流火海,身畔哀泣呼号,令人体目惊心。
铁手却只哈哈笑道:“好说,好说,小兄弟的背敢情已经不痛了?”
小久怔了怔,带了健壮的,伸手背扶老弱的,往上拔步就走,迎着风抛下了一句话:
“你不盯着我,我就不痛了:你也可以继续吃我的风了。”
可能是走到高处之故吧.那些跟随着二人在上跑的乡民,忽然都觉得寒气和焰熏都没那么熏人、迫人了。
刚才他们才不过在半坡停了一停,却几乎为之窒息。
上得高处丛林更密。
下面水流远火,火焰冲天,却又因水而灭,时明时暗。终于火光渐减,火势渐灭。
小欠在这片荆棘地稍停,揩汁道:“这儿叫‘不文山’,势高,水淹不上这儿来。下面都是坚石,火也一时三刻,蔓延不上来,后有山径、要退走不难。”
他边清点人数,边用衣袖楷汗,忽然顿住了。
因为他发现铁手没有流汗。
甚至没有气喘。
他一人背的,抱的、拖的,带了三人,上这高山,可是却不喘一口气,不流一滴汗。
小欠正想说些什么,忽听山下有妇人凄厉呼叫,“救命”不已,还有小孩嚎哭之声,小欠立在下张望,只见一位老者挣扎在一栋茅屋前,半身已为洪流卷着,一个小女孩用左手竭力抓住门板,另一手紧紧抓住老者下放,那老头儿才不致让洪流卷去。
小欠倏然色变,向紧拢在这“不文山”的一名黑汉乡民叱问:
“怎么——詹大娘还留在‘一丈溪’这儿!?她不是到佳阳去她儿子那里么!?”
那黑面汉子嗫嚅道,“你这就有所不知:詹大娘去了,可又老又瞎,前天又给她媳妇儿赶回来留在这里了。”
小欠顿足嘶声道:“那么,麒步怎么没跟我们上山!?”
另一名攀得上山已几乎支持不住的老头,喘息嚯嚯的说:“阿麒那天采药,给金线头咬了一口,现在瘸了腿,走动不便。那。他的女儿就在下边眼侍他呢!”
这时滚滚洪流,在黑夜里沾火滚雷似的,摧枯拉朽一般的、天摇地动的责隆而下,遇上它的,谁都给吞噬,没顶、粉身碎骨:只见那时苦苦支持着不让激流卷走的父女,已快撑不下去了。
小欠看了铁手一眼。
两人都点着了对方眼里的斗志。
也看清楚了彼此心里的恐惧。
这箭过不了小欠那一关。
他手上的刀,像一只吃箭的狗,见箭就“咬”了下去。
没有一支可射着他。
也没有一支可越过他,射向铁手或龙舌兰。
铁手在他身后,看到他的出手,眼睛亮了:
三、暴没
两人一笑。
苦笑。
涩笑。
大家都有默契。
——这一刹间,没有能比他们更了解对方的心意了:
天威莫测,人太渺小,难免生俱。
怕。但有些事,虽然怕,但这是得做。
因为不做、就不是人了。
就白活了。
这时,山下又隐约传来婴儿的哭声,山下这一哭,使得山丘上一妇人愈发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