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闹了一阵,弘昼便回扶苏帐中去了。
扶苏呢,勤恳的在处理后续政事呢,捡重要的先批了。弘昼倒好,往榻上一歪,捡了糕点往嘴里塞,悠闲自在,笑道:“有意思,真有意思。”
扶苏看他这样,也由着他,别看他现在悠闲,等回了清宫,等着吧,有他忙的。
因此只失笑道:“哪里有意思?!”
“项羽,刘邦,都挺有意思。”弘昼啧啧道:“我去的时候,三人都打起来了。不过我虽劝了,只有陈胜吴广听进去了,项羽以后肯定是刺儿头。”
扶苏怔了一下,道:“刺儿头?!也就是能容就容,不能容,只能除了!”
“是。”弘昼啧啧道:“要说刘老兄才是老谋深算呢,我拿太阳做比喻,他就拿太阳来下钉子。我看他迟早要与项羽死掐。现在就容不下他了。借我之口,下谗言,啧啧。嗯,也算不上谗言,就是未雨绸缪!扶苏啊,你说说这心思,可呵,嫉才小能人,将来比李斯还会。但若说他只嫉才吧,也不算,他对陈胜吴广不至于如此,我寻思着但为英雄,其实都对同量级的人都会比较防备。”
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刘邦预测了项羽将来立功,必是与他争强的人,但陈胜吴广不至于。这二人脾气是一,最重要的是能力也稍次。性格也没那么强势。这样的人,不为头等,反而在人才冒尖的地方,反而是巨大的优点了,太木秀,可未必是好事。
而建功立业方面,身为楚名将之后的项羽的优势,是无人可比拟的。
扶苏闻言放下笔,道:“嗯?!他们是死敌?!”
弘昼瞅他一眼,笑道:“你也很敏锐嘛,一心二用还能抓住重点!”
这么说,就是死敌了。
扶苏笑道:“只要不危及社稷,皆可容纳。有本事的人,都有怪癖和脾气,没有圣人。”
“你也长进不少,”弘昼笑道:“讲真的,一开始见你的时候,我还心惊了一把,寻思着你这个人对自我的标准这么高,万一也这样要求别人可咋整,那我岂不是万分不能入你的眼,你将来治国,武将文臣是不是也都入不得你的眼?!”
这是在黑他吧?!扶苏苦笑不得,他是严于律己,但绝不是严于律人的人好吗?他是宽以待人!
“我刚见你的时候,也挺惊讶的,四叔也是皇室气度,怎么会生出个野猴子来!”扶苏轻松的笑道。
“扶苏,你学坏了。”弘昼一脸痛心的道。
“嗯,被你带坏的。”扶苏一本正经。
弘昼一脸惊讶受伤的看着他。
扶苏无动于衷。
真的变了啊,这学霸品质,心变黑了。
弘昼抚着额,道:“啊,还以为你这样的正经人,不会开玩笑呢,没想到也是会开玩笑的啊?!”
扶苏笑道:“弘昼,在你之前,我所见的人,从来没有你这样的。很有趣。”
“行,听起来像是在夸我,这就行了。”弘昼道。
扶苏笑道:“你这乐观开朗的性子,倒是真难得。我真不是在夸你。”
你怎么能这样呢扶苏,你原本不是这样的扶苏啊,你变了,真的变了!竟然还亲口拆穿不是在夸我。弘昼看着扶苏,哭笑不得。
扶苏却轻松的笑了,弘昼根本不知道自己珍贵在哪儿。初见他的人,可能很难认可他的珍贵。
四叔知道,他现在也知道了。
最重要的是,他还特别有趣。扶苏自小生长的环境,注定了他绝不可能接触到底层小民,而能见他,并与之来往的人,要么是工于心计之人,要么就是礼仪品格,文学武艺都是德才兼备之人。他什么样的都见过,什么样的都接触过。唯有弘昼这样的无赖类的,真的没见过。
还无赖的这么理所当然,无赖中还有一种贵气,另外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品质。
扶苏觉得他特别有趣,连自己也有所长进,变得乐观会开玩笑了,与他相处很是轻松。同样的,也学会了怎么样去识更多的人,去欣赏人表面之下的心。
若非弘昼,只恐他绝不会重视刘邦这个人,顶多给个小官做,也就顶天了。久而久之的,这种人在底层所搅弄的风云,也未必比项羽低。
但是在高层不一样。在朝廷里,刘邦这样的怪才不知道有多少,他想轻易的收服谁,这是绝不可能的。金银财色美人,都收服不了任何人,而若论德,谁没有,论才,更是数不可胜数。
所以弘昼才说这个人必须重用,重用,是在监管之下,同样的,也是将他与底层割裂了。
他永生永世,也难以再成势,立下基础。
只能在权力的核心中挣扎,耗心神。